“果有此幸,那麼我等當真是有眼福了。”獨孤澹撫掌大喜,又轉而向陸昱道:“放之隨同一起來吧。保你見識過之後,定要慨嘆今日不虛此行。”
陸昱跟著獨孤澹、謝琛二人,穿廊拾徑來到一處寬闊所在。但只見寬曠的場中已經排設好八架樂坊掛梁樂器,分別是編鐘、紫金鈴、靈石磬、懸鼓,圍出一個八方型場地,另有各色絃樂簫笛,列於八方型之外,組成了一個元寶形狀。
眼看圍攏過來的人越聚越多,陸昱不欲湊熱鬧靠近隆氏的人,謝辭了獨孤澹提議,讓他隨謝琛直接上了主位置,他則索性將身一縱約上就近的太湖石頂,觀看的效果絲毫不遜於主位。
“叮鈴,叮鈴···”串鈴靜場片刻,箜篌之音如流水般鋪陳叩響。之間八方圍太正中,一團雪白應樂而動。先是朝著正位上長身而立的沈赫團身一拜。忽而簫聲高啼,舞者兩臂平展,兩條白練向兩下旁出,靈磬迎擊而鳴,隨之奏響的曲牌,正是波瀾壯闊起伏婉轉的《謁金門》。
白練當風而起如嵌有靈目般,渾然不是絲帛,更相似兩條著了靈氣的翎羽;撩過紫金鈴,掃動靈石磬,叮咚成樂。疏忽而投回旋即又衝出,編鐘錚錚,懸鼓鏗鏗。場中煥然見有一隻雪白的瑞鳥應樂而舞蹈。衣襬飄曳,墜於其上的翠羽雀金翎,光華躍動熠熠生輝,正是華美的尾羽,隨身形拂動。頭上的銀冠跳翹旋起,乃似傲然展開的冠翎,高傲靈動。展翅時,鍾鈴清朗,騰身處磬鼓鏗鏘。金門樂啟時,瑞鳥飛旋,碧霄浴暮色,雪魄精靈斂翅而憩。漱羽梳翎,鳳目中寶光四溢慧彩瀲灩,延頸而歌奮翼啟翔,端是五彩備舉鳴動八風。
沈赫恍有所覺,腳下一點,躍身落至金石樂圍之中。伸出雙掌脫口喚道:“驤兒,落過來!”想回頭向父親一笑,使力蹬動足下的編鐘,雙臂一舒縱身而起,在編鐘盪漾的迴音中,穩穩落在沈赫兩掌之中。隨之便見五彩尾裾一展,單足支身,額頭遞進在父親眼前。何需贅言,印上欣喜一吻,接著兩臂發力向空中一送“去吧。”沈驤清嘯一聲,騰身而起。
波盪悠揚的樂曲突然轉勢,金鼓大作。場中身姿矯健迅捷,褪下輕柔的長帶,雪光閃爍之後確實兩股長劍。上下翻飛寒光爍爍。
兩腕一抖,劍鳴龍吟,銀劍凝霜顯已聚入內息。突有涼風掠起,劃出銀色弧線,確實用的引字訣,道旁落花應風而起,隨劍氣浮動飄舉。忽而氣息轉變,花瓣驟聚竟如粘在劍身上。本來寒光耀眼的長劍,隱於嬌紅粉嫩的繽紛中。一個旋子翻身之際,氣息轉為洩,拈花之氣散下,花瓣隨之搖搖灑灑散落而下。忽又雙劍隨身一轉,身隨劍意,飛卷花起。轉而身型一震一抖,如有萬鈞之力集於利鋒之上,一擊石破天驚,遂見滿目落英繽紛四竄妖異無雙···至此,樂止舞收,四下裡靜如空壑。
陸昱終於在長久不止的鼓樂喝彩聲中醒過神。那少年已經收起雙劍,挽著他父親的手臂走上正位。
“好一支舞——鳳展琳鈴。堪當世間奇觀,委實歎為觀止!”贊賀聲來自主席位上白龍魚服之人。陸昱聞言,復又坐回山石之上。
鳳展琳翎,鳳舞,鳳舞朝陽,朝陽,日月齊光,日月···一連串詞彙閃過之後,忽覺如醍醐灌頂一般,頓開茅塞。方才那少年的形象,可不就是一隻翎毛雪白的鳳凰;鳳舞朝陽,正是一字不差的應合在此人身上。居然是他!
昊帝璟禛對於‘鳳’為何人,顯然是有所察覺過,卻可惜天不庇佑一代仁君,正欲振臂作為時英年而殤。仁愛折損,惜哉。壯志蹉跎,憾哉。宏願委塵,痛哉。
那晚,陸昱獨坐在流觴渠之畔,懷思繼往伏案而泣,直至痛哭失聲。日後,尚京城第一風流公子,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同是那晚,特別微服出宮至侯府賀壽的皇帝……隆睿嘉傳旨:喜見朔寧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