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啊。
大漢之後,天下四分五裂,而大陳佔據了天下的中心,大陳是漢,而那北燕亦是大漢的後裔,某種程度來說,大陳與諸國都在爭奪漢家的話語權,這一檄文,不提彰顯大陳國威,卻是以漢家的名義對倭人進行征討,一下子,檄文的格局,便不再限於大陳一邦一國這樣狹隘了,頓時有了當初春秋時期,齊桓公以周王室的名義救援燕國,討伐北戎的大格局。
眾人連連頷首,俱都稱善。
太后一張端莊而精緻的臉上,亦是露出了嫣然一笑,帶著幾許悅意道:“是啊,這麼多檄文,哀家就相中了這一份,何也?便是因為此文格局之大,非比尋常。”
正說著,外間有宦官道:“稟娘娘,新晉翰林鄧健,會同其師弟陳凱之,入宮謝恩。”
太后先聽到鄧健來謝恩,不禁眉頭微微一皺,她可沒讓鄧健來謝恩,張敬這是怎麼了,竟連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好?
可聽到後頭那句會同其師弟……陳凱之的時候。
太后的心……頓時一滯,一下子的,她的呼吸竟是不自覺的有些困難了。
陳凱之……
是皇兒……
她如犯了魔怔一般,瞬間裡,再無方才母儀天下的氣度,更沒了方才的端莊之氣,在宮中積攢了十數年,這慢慢養成的顰笑之間所蘊含的威儀,在此刻,竟是蕩然無存。
她的皇兒來了……
可是……也只是恍惚了一下,太后便猛然回神,眼眸如刀鋒一般,在群臣的面前掃過,眼角的餘光,不禁掠過趙王。
她目中竟開始隱隱升騰起了霧氣,於是藏在大袖之中的手,不得不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腿,一股劇烈的疼痛襲來,方使她漸漸恢復了一些理智。
不可失態,萬萬不可失態。
這個素來謹慎得過分的張敬,今兒到底犯了什麼糊塗,這個時候,竟……
可是隨即,她的眼眸微微一張,會同他的師兄來謝恩?
這麼說來,是張敬特意製造的一個機會嗎?
太后眼眸一轉,努力地令自己恢復一些鎮定,她微微地勾起了嘴角,帶著似已麻木的笑容,這笑容背後,卻藏著萬千的波濤洶湧,她努力地掩蓋著聲音裡的顫抖,道:“宣!”
於是殿中諸人,便都看向了殿門之處。
先是張敬微顫顫地進來,隨即,他抬眸與太后的眼神交匯,四目之間,情緒別樣,張敬生怕太后有什麼異樣,迅速地將目光移開,接著靜靜地站在了殿中的角落。
再之後,鄧健徐步而入,直接拜倒在地道:“臣鄧健見過娘娘,臣本布衣,起於阡陌,有幸得中金榜,蒙陛下與娘娘不棄,委以翰林,臣赴湯蹈火,亦難報效,今來謝恩,願陛下萬歲,娘娘金安。”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在顫抖,不敢抬眸去直視太后,頭垂於地,匍匐而拜。
而在他身後的陳凱之,就顯得很不起眼了。
他一身儒衫綸巾,像尋常的小書生一樣,若說他不激動,那是假的,雖然是兩世為人,可是上輩子,見得最大的官兒,也不過是個市裡的領導罷了,非要說現代人到了古代,見到了像皇帝和太后這樣的人,卻還能心態平和,泰然自若,這簡直就是笑話,多少人和某縣長合個影,還得發個朋友圈吹一輩子牛逼呢。
陳凱之也挺激動的呢,腦子裡一篇篇地默唸著禮記中的禮儀,心裡一次次告誡自己要謹慎,可等入了這殿,竟還是有了那麼一丟丟的忘了。
這倒不是他的記憶缺失,實在是特麼的沒見過這麼大的世面啊,若這是上輩子,陳凱之絕逼是要反覆三年,全天候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發各種朋友圈的。
而他完全不知道,他此時的一絲一毫的舉動,都盡收太后的眼底。
年紀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