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喂,王滿你要幹嘛?”寧雪揚高了聲調,大驚失色,放不下手裡的東西,只好扭著腰想要躲開他。王滿不管不顧了,索性摟住她的腰。他也不管寧雪手套上是黑乎乎的煤汙,就伸著臉過去親她。寧雪氣急的情況下想都沒多想,扔下東西,揮手就扇了他一個耳光。
她這一個耳光扇出去,王滿有點氣急敗壞了。多年的追求未遂,消磨掉了他的耐心,也將他的好脾氣撕開了。他一怒,邊擦臉,邊破口大罵過去,“你裝什麼純情呢?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黃花大閨女啊!我想睡你已經抬舉你了,你這樣的睡一覺也就是二百塊錢的行市。”
寧雪被氣的臉色煞白,“你住口,王滿。”“我幹嘛住口?”王滿越說越起勁了。“十九歲就跟人上了床,被人搞大了肚子,你還跟我裝純情?這滿街的人誰不說你是個婊/子?你還每天裝作一副清高的模樣出出進進。你敢說你沒想過男人?有人要你就不錯了。”他揚高了聲調,快活無比地嚷,“看啊!這婊/子,把褲子脫下來讓我上,我都沒興趣。”
寧雪渾身發抖,臉色蒼白,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你,你……。”王滿繼續喊,聲音更大了,口氣更幸災樂禍了。“快啊!婊/子掛紅燈啦!快啊!婊/子……”“你給我閉嘴。”一個又沉又啞的聲音從院門的地方傳過來。
王滿收住了口,回頭去看。寧雪也抬起了頭。她就在抬頭的那一瞬間,呼吸停止了,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被抽的光光的。相信此時,就是乾坤大裂變,就是地球在她面前炸開,江河在她面前乾涸,火山在她面前爆發,都不會讓她如此震動,如此驚愕。
門口邊,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男人挺立在那兒,正蹙著眉頭,用一雙充滿感情,複雜,難解的眼光沉痛憐惜地凝視著她。溫文爾雅,器宇軒昂,被滿院子的陽光團團圍著,像夢幻中的畫。“喬風,你會愛我一輩子麼?”不,不,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覺。她搖搖頭,閉了閉眼,困難地用手扶著額頭,身子有點搖搖欲墜了。不,這一定是在做夢,這人是從照片上,從電視上走下來的。
她移開手,再困難地抬頭去看,那人依然挺立在那兒。似乎傳染了她的顫慄,對方也失去了平衡,身子開始發抖,不止身體,整張臉都是顫慄不止的。他靠到了身邊的門柱上,眉蹙的更緊了,眼珠發紅地盯著她,嘴唇蠕動,卻沒說出一句話來。
初見寧雪的喬風,窮盡一生積攢的詞彙都無法形容他現在的心情,這個他惦記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女子,這個因他而飽受折磨,飽受凌辱的女子,正扎挲著手楚楚可憐地站在院子裡。頭髮從後面挽著,已經有些凌亂,臉上有幾點黑,衣服骯髒不堪,滿手套的煤泥,瞪著兩隻眼睛,像看天外來客一樣看著他。二十年了,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經受過什麼樣的捶打?他無法形容他現在心有多痛?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痛,這輩子都再不會經歷的痛。
那王滿被面前這兩個人的反應給弄的怔住了,有些迷糊了,更有的是幾分警覺,不知道門口這個男人是什麼來頭?多年的見人識物,知道這來人不是一般來頭,那氣勢,那風度,那全身散發的磁場,都高高地把他壓了過來。他從寧雪那表情上,也看出這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肯定不一般。他左看右看,自知不敵,在一種酸溜溜無趣的情形下訕訕地移開了步子,從喬風身邊,滿腹疑竇,一步三回頭地錯過去,出了大門。
於是,滿院子裡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他們姿勢沒變,表情沒變,眼光沒變,他們仍然傻傻地注視著對方。大地萬物已經虛無,天地之間已經成為了空白。車聲,人聲,風聲,空氣的流動聲所有的聲音都統統不見。只有他們兩個。他們就不知那樣互相凝視了多久,誰也沒動,誰也沒說一句話。
那兩隻喜鵲依然在頭頂叫,那叫聲把寧雪驚動了。她像觸電一般地直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