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於斗室,也不會像常人似地忸怩作態,藉著如豆的燈光,解驪珠對室內四周瀏覽了一會兒,然後啟唇動問:“這裡就你……噢,能請教恩公的尊姓大名嗎?”
“不敢不敢請大姐再不要‘恩公恩公’的了,在下姓‘姬’,單名一個‘澄’字——‘澄清見底’的‘澄’,這兒就我一個人,靠的是狩獵為生,我今天能遇上大姐,這完全是偶然的,順便告訴大姐,這兒叫槐花集,最近這兒山裡出現了一頭怪獸,麒麟不像麒麟,犀牛又不像犀牛,見到過它的人說,這大約就是什麼‘四不像’吧?這野獸可厲害哩,晝伏夜行,出沒無常,傷害了好些人畜。為民除害本是我們獵人的職責,所以我就特地去狩獵那惡獸,已經守望了好幾個晚上了,可這惡獸彷彿有靈性似的,竟沒了蹤跡。大姐,那三個蒙面人幹嗎要那麼死死地追趕你,你和他們究竟……”
聽到姬澄說到此,解驪珠突然嚷了聲:“啊喲!”原來這問話撥動了她的心絃,她猛地想起了陷入重圍而生死未卜的父親和師哥,她飛速躍出榻外,“爹呀!”一聲驚呼,撲上前奪門而出。
這一著可倒是姬澄沒防著的,他著了慌,趕忙一個箭步竄上去,伸開雙臂阻攔:“大姐,你,你這是幹什麼?”
“我要去找我爹和師哥,他倆還在和那班強徒廝殺,恩公,你讓開,快讓開呀!”解驪珠邊說邊還掙著身子欲奪路往外闖。
“這,這是怎麼回事?大姐,你已經精疲力盡了,還傷得那麼重,你去,能幫得了點兒什麼呢?你連自己的身子也是勉強支撐的呀!”姬澄真摯地說,“這樣吧,大姐,你要信得過我,快把事情簡單地告訴我,讓我去,興許還能頂個人兒。”
“爹!師哥!你們……”解驪珠雙手掩面從門口倒退回來,頹然地重又倒在床上,她心中也明白,姬澄的話是對的,自己即便能支撐身子趕將前去,也是抱薪救火,反倒礙事。她感到咽喉凝噎,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水簌簌直淌。
“什麼人在下面雞貓子喊叫的,驚醒了老頭兒我的好夢!”突然,茅舍上空爆出一聲喝叫,同時在木樑上傳來了悉悉的振衣聲。兩人陡地一驚,連解驪珠的悲慟聲也嘎然而止。姬澄迅速地取弓彈在手,兩人不約而同警惕地抬頭張望,只見短樑上身子半佝僂地坐著一個老人,說時遲,那時快,隨著一連串格格的笑聲,那人從樑上飄然而下,尊神般地站定在他們的面前。
就在解驪珠還驚愕未定時,姬澄一見此人,卻欣喜萬狀地高叫一聲:“師祖!”搶上前去,納頭便拜。見此情景,解驪珠剛懸起的心也就重新落了下來。
“澄兒,起來!起來!現在哪有這麼許多閒工夫見禮還禮的,往後都免了去!”老人袖口一甩,倏忽坐上桌子,連身邊的燈火也沒有晃一晃。
姬澄一下子變成為一個憨態可掬的孩童了,他親暱地依偎在老人的膝上,喃喃地說:“師祖,您老人家怎麼夜半三更地會上這兒來的?甭問,這位大姐準是您救的——我正納悶哩,連人帶驢能不聲不響地抗了走,誰能有那麼好的身手!師祖哇,我回家來的時候,見梅花驢拴在門前,還被嚇得個汗水淋淋哩!”
老人裝成正兒巴經地說:“你這渾小子,可不要給我裝金抹粉說得那麼神,我可沒這份悲天憫人的救人菩薩心,我是惦記著你,才找到這兒來的,見你跟幾個鼠輩玩兒得蠻起勁,順便幫著把人和驢子捎了回來,怎麼樣,不會嫌老頭兒多事吧?”
“師祖還是那麼愛開玩笑,”姬澄樂呵呵地向解驪珠招招手:“大姐,這位是我的師祖,剛才真正救了你的那個人,就是他老人家。”
解驪珠正襟斂容,正待起身下拜,卻早被老人雙臂擋住了,老人說:“得,得!我最怕的就是陌生人衝我叩頭,折了我的壽,會害我少吃多少酸甜苦辣!嘻嘻,坐著說話,來,都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