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清楚宮氏為人,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了。全家那麼多人,還要加上那些官差,她一個人哪裡侍候得來?還不如想法子讓章敞賣了她,也省得受這一路的流離之苦。
然而她心裡也清楚得很,以章敞的性子,是寧可殺了她,也不會將她轉賣他人的。
難不成就這樣認命了?走又走不了,留下來只能累死,謝姨娘緊握雙拳,無論如何也吞不下這口氣。
她起身走到門邊,從門縫裡張望外頭,院子裡一片靜悄悄的,各人都睡下了。因明日就要上路,大家都希望養好精神,而她又是章傢俬下處罰的,並沒人看守,而柴房,只有一扇破欄的木門,連門栓都沒有。
謝姨娘心動了。她知道自打章家連續有人感染天花之後,在外頭把守的衙役已經走得一個不剩,而負責押解他們的差役又都混熟了,沒多少提防心,加上明日也要跟著上路,此時自然是睡得正香。她若這時候偷偷跑出去,有很大的可能逃走。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妾室,若不是給章敞生了個兒子,只怕還算不上家眷,早在當初南鄉侯府奴婢官賣時,就被拉走了,想必那些官差知道她逃走的訊息,也不會放在心上,命人追捕吧?
等她成功逃了出去,就想法子尋個容身之所,她還年輕,長得又好,加上跟在章敞身邊,也學了一手泡茶薰香的本事,甚至能認幾個字,她就不信,自己不會有更好的前程!
下了決心,謝姨娘便立刻採取行動了。這時候正值半夜,月上中天,明晃晃地掛在天空中,把周圍照得一片亮堂,但月亮很快就會被一片烏雲遮住,那時候就是她脫逃的好時機!
她想得非常周到,當天空暗下來的時候,她便成功地潛行到了二門上,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門栓。前院裡,各人都在睡覺,她可以清楚地聽到三四個男人打呼嚕的聲音,院子正中豎著三四排竹架,上頭晾著官差們洗乾淨的衣裳。
可惜,這時候月亮又從雲層裡出來了,把整個前院照得亮堂堂的,西屋裡有人翻了個身,又繼續打起了呼嚕,南屋裡隱約傳來人走動的聲晌。謝姨娘躊躇了,她要從前門出去,就得走一大段路,若是南屋的人起了身,一定會發現她的。
她張望著四周,咬了咬牙,決定藉助東廂前屋簷的陰影,小心挪過去,便彎著腰飛快地衝到了東廂門前。不料她才挪到半路,南屋便傳來了開門聲,她嚇了一大跳,慌不擇路,只得推開身後的門,躲了進去。這間屋子裡住的是王老實,那呼嚕聲響得跟打雷似的。謝姨娘放輕了呼吸聲,從門縫裡外往看。
南屋出來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左顧右盼。謝姨娘認出他是沈氏的弟弟,沈家大爺沈儒平,心中疑惑:“大半夜的跑出來,莫非是想逃走?”
但沈儒平只是出門掃視了一圈,便縮了回去,接著又有另一個人影冒出頭來。這回出來的是沈儒平之妻杜氏,她手裡抱著一團東西。
沈儒平做了個加快行動的動作,杜氏便飛快地跑到院子中央,把一處竹架上的衣裳拿了下來,再把手裡的換了上去。謝姨娘這才看清楚,原來她抱的是幾件衣裳。
杜氏換完了一件,又轉到另一個竹架前,重複著同樣的動作。這回她離謝姨娘近些了,天上月光十分明亮,後者看得清楚,杜氏換下來的這件衣裳,是那個兇惡的吳克明今天穿在身上的,而她換上去的那一件,與這件幾乎一模一樣。
她這是在做什麼?
杜氏盯著眼前的衣裳,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也許是因為她耽擱太久了,沈儒平小心跑過來催促:“換完了快走!別叫人發現了!”
杜氏點點頭,咬牙低聲道:“等那人穿著這些衣服,生了天花,也叫他嚐嚐我們安哥兒受過的苦!”沈儒平噓了一聲,拉著她迅速跑回來南屋。
謝姨娘聽得分明,心裡忽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