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用說嗎?這個人肯定是不正常的。”紀子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也就說是變態嗎?”
“可以說是變態,也可以說不是變態。”紀子將垂在臉龐的頭髮撩到耳後,“對於很多人而言,無疑是變態的,但是我認為強(和諧)奸與變態之間沒有太大聯絡。”
秀楠看了一會對方的臉,從書包裡掏出隨身聽放在手中把玩,“你不認為這個人是變態?”
“可以這麼說吧。”紀子微笑,從書桌的抽屜拿出一盒薄荷煙,抽取一支銜在唇邊,沒有用打火機點燃,“你這隻秀楠又在思考什麼哲學問題?”
秀楠略微歪頭,右手的手肘支在桌面,掌心撐著臉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視線從紀子的臉上移到手中的隨身聽,隨身聽在手裡不停地翻轉。
要不要將關於唱片與貞潔的思考告訴紀子呢?如果不告訴紀子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可以告訴了。但若告訴了對方,那麼對方會理解她嗎?她能夠理解這一看起來怪誕荒唐的想法嗎?秀楠對此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她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紀子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指著鼻子說她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
雖然紀子不會用看待精神病人的眼光來看待她,可不代表她就能理解,更準確地說是紀子未必會接納她這一思想,能否理解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否接納。說到底,她之所以猶豫不決的原因是擔心對方是否會接納。假如沒有接納,那就談不上理解了。
那紀子會接納她的想法嗎?可能會,也可能不會。不過對方終究和身為成年人的秀楠共同生活了這麼多載,即使不能做到理解,但肯定能做到接納,否則她想象不出紀子是怎麼和成年的她相處這麼久的時間還不分離。
其實關於貞潔與唱片的思考是沒有作硬性的規定——需要分享給他人,她全然可以將其藏在內心的某個角落,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也不使它重見天日。歸根結底,這不過是屬於私人化的東西,沒有告訴他人的需要。
但秀楠認為獨自一人抱著這個私人化的東西度過一輩子,無論如何都是稍欠妥當的,比起私藏起來,她情願分享給他人,與能夠接納她的他人一齊分享,而這個“他人”無疑是紀子。儘管她沒法判斷紀子是否真的能夠將她的想法全盤接納下來,但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接納她的人恐怕只有紀子了,因此她可以分享的人也只有紀子。
既然如此,何不嘗試將心底話說出來,可能現實發生的情況與想象的未必一致。於是秀楠遵從心裡的意願,緩緩地敘述自己這個私人化東西的內容。紀子在傾聽的過程中儘量做到閉口不語,以沉默的姿態認真地聽取對方說話的內容與資訊,並加以思考,除了偶爾發一兩句必要性的話語。
坦白說,秀楠此時所說的話都是她很久以前就聽過的了,因為她以前和秀楠曾經圍繞過這一問題進行討論,雖然那是發生在十年前的事,但由於討論的內容委實太過特別,因此紀子的記憶十分深刻,甚至能夠仔細地回想起那天談論的光景。
一如現在,那天也是由秀楠先提出來這個話題,對方慢慢地講述個人的思考,她則扮演聽眾的角色,等對方發表完見解之後,倆人便開始談論。倆人的觀點沒有達到百分之百的一致,但也沒有發生口頭的衝突。從頭到尾,倆人都是以平靜的聊家常般的語氣來討論,不過她的語氣要比秀楠稍微激動一點。
在那場談話中,她與秀楠互相交換各自的想法。毫無疑問,紀子一開始是無法接受對方認為唱片比貞潔更加重要這一觀點的,覺得秀楠的想法荒唐至極可笑無比,她認為即使一個人對一種事物抱有瘋狂至極的迷戀,亦不會將其放到與自身的貞潔相同重要的位置。畢竟一種是身外之物,一種是自身之物,哪一個更加重要?自然是後者,至少紀子是這麼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