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堅持下去。他所做的一切,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在劉庠看來,既然這些措施推行之後,百姓得到好處,而陝西路的官府還能夠運轉,西夏亦無邊境之患,那麼又有什麼理由可以不堅持?
一個敢於在王安石權勢熏天的時候公然冒犯王安石的人,對於自己的官運,是不會太在乎的。
劉庠偶爾會憂心的是,如果自己與石越不能堅持到成功的那一天,會不會人亡政息?但是這種憂心往往只會一閃而逝,這種不由自己控制的事情,其實沒有必要多想。哪怕是他明知道下一任轉運使明日就會來京兆府,中止自己的一切善政,他也不會放棄今日的努力。
百姓寬得一分便是一分,寬得一日便是一日。
劉庠的想法十分簡單。
這背後的努力與艱難,折可適不可能知道太多。折可適出身於武將世家,自小習武,束髮從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時間,是在陝西路的延州軍中度過的,調回河東府州,不過是近幾年的事情,所以,對於京兆府長安城,折可適並不陌生。他不止一次到過長安,但卻沒有一次有今日這般震憾。
雖然不再是漢唐的京城,也屢經戰亂破壞,但是長安城一直延續了它的宏大整齊莊嚴肅穆,那種規模與氣質,正如它整齊對稱的街道坊市,遍佈全城的坊牆一樣,頑固的保持下來,彷彿一千年間沒有任何改變。戰火可以燒掉它的建築,但是它卻會在一次次被破壞後,頑強的恢復自己的舊觀,那種氣質,彷彿是永恆不變的東西。任何人一進長安,都能感覺到漢唐的氣息,都會從心裡面不自覺地生出一種仰慕與崇敬。
但是,在熙寧十三年,當折可適站在長安城中之時,他敏銳地覺察到了長安城氣質的變化。
這座古都似乎在一夜之間,沾染上了汴京城的市民風氣,少了一點高高在上,多了一點平易近人。在長安街邊叫賣的聲音,還夾雜著許許多多的外地口音,更讓折可適一時間頗難適應。對於長安城來說,這是自唐亡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盛況,但對於很少讀史書的折可適而言,他只覺得長安城變得陌生了。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天威卷地過黃河,萬里羌人盡漢歌。
莫堰橫山倒流水,
從教西去作恩波……“
豪邁瞭亮的歌聲伴隨著整齊的步伐從折可適身後傳來。折可適心中興起一種莫名的親切,連忙轉頭望去,原來是一都禁軍出操歸來,經過安撫司轅門前面的街道。這些士兵沒有穿標示他們隸屬軍隊的背心,但是從隊首那面迎風飄揚的長箭貫日軍旗,可以知道這是神銳軍計程車兵。
“駐守長安的,是神銳五軍還是六軍?”折可適在心裡暗暗揣度著,無論如何,他承認這是一支士氣高昂的軍隊。目送著這一都士兵走過,折可適不由自主地在心裡輕聲哼起飛騎軍的軍歌,一面在心裡想著,沈括上章建議禁軍諸軍應當擁有自己的軍歌,以激揚士氣,的確是個好主意。
“三十遴驍勇,
從軍事北荒。
流星飛玉彈,
寶劍落秋霜。
畫角吹《楊柳》,
金山險馬當。
長驅空朔漠,
馳捷報明王……“飛騎軍的這首軍歌,說起來,還是選自石越的詩詞配譜而成呢。”我們折家與石子明,看來還真有一點緣份。“折可適一面想著,一面收斂心神,牽馬快步向安撫司衙門走去。
石越送走一位長安的富商之後,終於按捺不住,對侍劍吩咐道:“今日斷不再見客了。要不是為了這破馬政……”他一面說著,一面嘆了口氣,起身便要往後院走去。在繁忙的政務軍務當中,能和自己的寶貝女兒多呆一會,實是一種難得奢侈。
“學士。”當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