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拜錯門了。你我之間無恩義可循亦不值論到那個‘謝’字,更不至於令你自辱屈身為婢”見虛扶手勢不奏效,驤只得過去伸手將其扶起“你如今終於歸還良家子弟身份,持身之道在於自重自愛,似這般···實在有辱先人清名。”
雨航不記得怎樣走出那個門戶,只知道從內而外冷得將要凍成冰。沈驤的模樣在腦海來回變換著,一會手搖素面摺扇,溫暖如三春明媚;一會負手斜睨冷厲似數九寒天尖刺的冰凌···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臂上被實實一記重拍,令雨航吃疼的回過神。見是沈宅的東來正晃著兩手招呼他眨眼睛:“蕭家小哥怎的如走了魂似的,喊話都聽不見。我追了兩三條街才算趕上。二爺讓請您回去呢。唔~~莫要這麼瞪著我。我可不敢亂猜二爺的心思,二爺管束起人來手下可不留情的。”如實說著,東來扯住雨航的衣袖,如是見了剛出鍋的餃子般,笑得見牙不見眼。
雨航摟著梅花窗銅手爐,足足半個時辰才覺身上有了感覺。驤趕著把手上的東西寫完收好,方行至近前說話。“方才盡顧考慮公務上的事,竟全忘了你的情形。當時查抄的錄單所列,除起獲髒銀之外,並未在家宅內發現其他餘財。你也正是因為沒有財務充繳抵贖才落入官坊。如今,你家可還有能投奔的親屬?”
一句話問罷,雨航那裡已是淚如泉湧哽咽難言,緊緊摟著手爐把頭壓在手臂上,似是搖頭又似是抹淚的動了一下。
想來不需言表。當日獲罪,誰家不怕受牽連。今日縱然平反昭雪,哪個又願意收留一個做過官妓的人,白惹汙穢。縱然是懷揣一紙官憑脫身倡優,卻永遠有個洗不淨的過往。日後更是絕緣士林官宦之境;女子或許可望尋個本分村夫,或是為奴為婢,小倌出脫娼門之後,若無傍身之技餬口,多是重進妓館。
“也罷。我便留下你,亦不需你為奴為婢,只需依我幾樣。其一,你我之間一友人之禮相待;其二,來日若你尋得親人投奔,知會一聲儘可離去,此後也不必再留牽扯;其三,你非屬於我沈家中人,進出自由;最後,不許在我眼前行那番妓坊中的伎倆,但有一次,莫待我開口,你自請出門。受得這四樣,你便可以留下。”話音甫落,雨航撲通一聲從座上溜下,肘膝觸地伏在青磚地面上:“蕭宇···叩謝二爺收留···”
東來秀兒不待吩咐亦不敢多問,默默收拾了一間耳房,補了被褥洗漱用物,又熱了飯菜送到正房外間,才默然散去。
沈驤指指桌上飯食“我已經用過了。你落座自取。哦,你在宅中與我講話不必隨他們的稱呼。我的表字是‘儀光’,儀容之儀光輝之光。”驤靜坐在一旁榻上,用長柄銅匙撥著手爐中的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閒話。素面布衣的雨航其實看著更舒服些。
“若不解說,我還道是公子取了西子之名為表字呢。”雨航捧著飯碗笑。——驤隨之也笑“儀光二字取典於曹子建《銅雀臺賦》。乃是得蒙先帝所賜。當時先帝也曾教導,要我—翼佐皇家寧彼四方。可惜待我遵其聖諭,束髮而冠時,卻是披了一身鶴羽。不說這些,還未問你,年庚幾何?”
雨航嚥下口中食答道“來年三月就滿十八。還未取字,或許不會有選字加冠的機會了。故而,蕭宇有個不情之請。當日蒙公子口占解名,我想就此將‘雨航’二字,權作公子為我選的表字。日後還求公子親筆題寫。自被迫淪入風塵,您是屈指可數···還把我當人看的。”
驤聞言抬起頭,先又是一笑:“那不過是疲於應付口不擇言,你倒不必認真。”——“非也,為我解名之人也是讓我終於吃到一口乾淨飯食的人。結草銜環無以為報。”
“再提這些無趣的事,你便回自己房中去。我不過想松範一下尋你說說話,反被拖得更累,沒意思。”驤捂著口打了個哈欠,聲音含糊著說:“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