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姐!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去!我操你祖宗八代!”
平時兩人拌嘴吵鬧時,四仔什麼混帳話都說,但真有人損胡姬兒,他第一個跳腳。
“好了,四仔。”胡姬兒拉開他。“快進去洗把臉,瞧你一臉灰。”
“什麼東西嘛!”四仔仍忿憤不平。雖然都十四歲了,但他長得瘦小,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像個稚氣未脫的孩童,一副小人生大氣的模樣,也沒人真怕他發火。
洗淨了臉,顯得更稚嫩,偏偏裝得一副大人模樣,老氣橫秋。說道:“胡姐,不是我說,我瞧那煌府少爺玉樹臨風,氣宇軒昂,倒跟你挺配的,放掉了可惜。”
“你怎麼還再說這件事!”胡姬兒忍不住搖頭。“難道你沒聽人說過,『侯門深似海』嗎?哪是那麼好攀的。”再說,以四仔那眼光,怕只要比他高上一尺半尺的,都是“玉樹臨風,氣宇軒昂”。
“那可難說!說不定煌少爺不巧真看上了你。”其實四仔只遠遠瞄了那麼一眼,什麼“氣字軒昂,玉樹臨風”的——不怪他,他也只懂這幾句拗口的詞兒。
胡姬兒仍是搖頭。
四仔跺腳。“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沒志氣了?雜院裡的人怎麼說的?難道你不想攀個好人家好出這口氣?依我看,煌府少爺是最合適的物件!”
無父無母,又處在複雜混亂的雜院,胡姬兒根本如脫韁野馬,不受禮教束縛,不用說什麼知書達禮,一般閨秀該有的賢慧教養雅淑,她全沒擱在心眼裡,厚顏又膽大,也不知羞怯或適當的扭捏。
就算不視門第之見,她要有任何非分之想,也直比登天之難。但烏鴉總想變鳳凰,她一心想攀龍附貴,不管阿貓阿狗,家財萬貫就好。
不幸的是,上京城大戶人家裡的老爺少爺,多半年紀不是過老便是太輕;正當盛年的,妻妾成群,大夫人更是虎視眈眈。她曾賣身入某富戶為婢,想借機接近好攀上富貴人家;待見識到大老爺妻妾爭風吃醋的陣仗,她驚覺到就算她攀到一個妾的名份,想必日子也不會太如意順遂。所幸只簽了短短三期月的賣身契,剩下半個月還是靠了四仔張羅,把能賣的賣,給贖身出來。
也有牙婆替富家中介,想買她為妾。但當那半隻腳已跨進棺材的福老爺,一隻枯乾長滿斑點及皺紋的老手覆蓋住她的,一口腐朽的氣息噴到她臉面時,她差點因為窒息而昏過去。
過後,雖然攀龍附鳳的心仍不死,卻是澆息了許多。
這會兒,四仔居然數落她“沒志氣”!
她翻個白眼,正想開口,四仔又說:“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
好奇,那倒是有的。不單是她,恐怕上京城有大半的人,都對煌府——對煌府的主人相當好奇。
煌府在上京城有兩家錢莊,又經營布莊、米店及兩家酒樓。雖不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在上京城卻也算得上有頭有臉。尤其煌府在官場上饒有人脈,與官家關係良好,比起那些光有家產的大戶著實還要富貴。
有財又有勢,媒婆就不會錯過。俗語說,男才女貌。這“才”“財”相通;男子只要有財,不怕娶不到美嬌娘。怪的是,煌府主子都到而立之年了,一直還未娶妻妾。而且,為人又似乎十分神秘,沒有太多人見過他的真面貌。
便有傳言說他長相兇惡,或說他脾氣暴躁,或說他醜陋不堪,甚至身有殘缺或罹患痼疾等等。謠傳沸沸揚揚,煌府卻始終無人出面闢謠過,上京城百姓就愈加半信半疑。
“你沒聽城裡到處是怎麼傳的嗎?都到而立之年了,尚未曾娶妻,誰知煌家少爺是不是真有什麼暗疾,抑或長得一副牛頭馬面。”
“傳言不見得可信。那些人有誰真正見過煌少爺了?”四仔不以為然。“要不,你親自過去瞧一瞧。”
“怎麼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