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即注意到了我們,連滾帶爬尾隨我們出了艙外。
此時夜又落黑了。阿單扶我腰,同我跳上小船。龍睿拽住不敢跳的小翠一條胳膊,將其扯下船。然後龍睿馬上解開繩索,舉起木漿一推大船的船舷,小船瞬間漂離了大船。
我驚魂未定地摸胸口,問:“這小船從哪裡來的?”
“船伕為這一次行船留給自己用的,因為他們知道要過渝州。”慕容單答說。
“我們用了他們的船,他們怎麼辦?船上的人又怎麼辦?”我驚問。
遠處,大船上的人打燈籠尋到原先系小船的地方,見船不見了便大聲呼喝。於是眾人發現了我們逃離,幾個漢子欲跳下水追趕。龍睿邊划槳邊不時地朝追兵發射出小東西,顆顆命中物件。一時,慘叫聲,哭號聲,唾罵聲一片。慕容單迎風面對這些,答了我四個字:“聽天由命。”書…包…網 … 手機訪問 m。
我聽到了其中有小孩的哭聲有些不忍,背過身。等船離遠了,人們也放棄了追船,龍睿輕鬆地划槳一邊對我說:“小葉子。五師兄來過信告知,暫時沒有非常有效的藥石可對付此次疫情。我和師傅帶的藥根本不夠全船的人使用。一旦船內起了恐慌,不保證船上的人不來搶藥。”
道理我懂。來搶藥,不免會傷及人。為了我們幾人能全身而退,難保他們不傷人。我膝蓋打軟跌坐到船板,問:“還要多久才到岸?”
龍睿仰頭觀測夜空的星星,說:“明晨應該可以到達蓋西縣。那裡離渝州有一段距離,也安全。”
今夜要在這漂泊的小舟上過夜了。小翠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不時瑟瑟地哆嗦。我從包袱裡搜出一件棉襖,想給她披上。小翠在夢裡睜了眼,瞳孔無神。她張張唇似乎掙扎了一下,對我說:“夫人——”
“你睡吧。”我把她的雙手放入棉襖裡頭。
她閉上眼。
我摸她的脈搏,有些快。起身我走近我先生說:“小翠可能受了風寒。”
慕容單放眼黑漆漆的江面,答:“給她加多件衣服,等上了岸再說吧。”
也是,天黑不方便給人看病,夜明石僅能照出一點地方。我把包袱裡所有的厚衣服全部翻出來,將小翠裹得像個胖胖的圓粽子。慕容單掉頭見到,皺眉問我:“衣服全給人家了,你自己怎麼辦?”
“我有你這個大被子嘛。”我嘻嘻地笑,蹭到他懷裡。
他低頭:“小葉子。”
“嗯?”我應。
“沒什麼。”他大我兩倍的手掌摩擦著我的手心,目光則專注地望著我。
我仰頭對上他的眼睛。夜明石微弱的光描繪出他的眼珠子,宛如是兩顆美麗的黑曜石,璀璨的弧光比星星還要耀眼,照亮了我的世界。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他的眼,說:“只准看我,只准我一人看。”
他鉤嘴角,顯然是奈何我不得。與我同坐下,他說:“夫人,明天還要趕路。你不睡,我睡了。”我嘻嘻笑著鑽他懷裡,賴定了他這個被坑。
我發覺聽他的心跳聲會睡得很安穩。到了隔日,船靠碼頭撞到了岸石一陣顛簸,才將我從周公那拉了回來。我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阿單讓我把褂子穿好,才將我拉起身。我搓搓手,太陽公公仍躲在雲裡不出來,天沒完全發白的時候是挺冷的。坐了兩日船,腿也酸伸展膝蓋。
船工站在岸邊拉船繩捆綁上固定的木樁,邊問我們:“你們從哪裡來的?”
“日耀。”龍睿答。
“沒經過渝州吧?”
“沒進過渝州。”
船工眺望到船裡一動不動的小翠,懷疑道:“你們船裡有病人?”
龍睿走過去拍拍小翠,小翠沒回應。
船工嚇到了,尖叫:“你們進了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