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他會偷自己瀕死的母親,也會在她床邊哭泣。就像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的拉斯科爾尼科夫,米歇爾也一直在和警察爭辯。而且,和《罪與罰》的主人公一樣,米歇爾認定有些人是可以超越法律的,因為他們對社會來說是不可缺少的。“但他們又如何知道自己是誰?”警察問。“他們會自己問自己。”米歇爾回答道。在漫長的、類似芭蕾舞的無聲段落中,米歇爾的技藝越來越出神入化,但就和拉斯科爾尼科夫一樣,他也會不斷地被強迫著帶回到警察那兒,帶回到監獄中,帶回到讓娜———他們家的多年舊友———的愛中。在一場溫柔到令人戰慄的戲中,他吻了她的額頭,她吻了他的手,他在鐵窗
那邊說:“為找到你,我用了多麼長的時間。”
在布烈松的電影裡,精神的提升從來都不是偶然的。他的電影雖然看上去都十分人性化,但其實卻是高度風格化的。布烈松是電影界最偉大的形式主義者之一。簡單地說,這意味著他的意願經常都是透過他的風格來表現的(“電影並非是演出,它首先是一種風格”)。他搞出了這樣一種形式,能恰當地表現他想要說的東西。這與那些形式就是他們想要說的東西本身的導演不同,與那些只把形式當作形式,因為他們沒什麼東西可說的導演也不同。正是布烈松嚴格、反覆的導演影響力賦予《扒手》以意義。這與吉恩?楊布拉德(GeneYoungblood)經常所說的那些東西正好相 。 想看書來
《扒手》之一(2)
反,也和布萊希特與戈達爾的傳統正好相反。
布烈松的風格如蘇珊?桑塔格(SusanSontag)所說,是屬於“反思型別”的。桑塔格說:“在反思的藝術中,藝術品的形式以一種強調的方式來呈現。讓觀眾意識到這種形式,其效果是為了延長或延緩他們的情感。”所以,對於那些無法被觸發的觀眾,布烈松似乎顯得很敵對,所以他才無情地摧毀了傳統的情感建構———布烈松稱之為“屏”(screens)。即使是劇情和表演這些最基本的東西,也都會成為“屏”,它們只能帶來廉價的刺激,只能給觀眾一種從
戲劇性場面中走出來的捷徑。布烈松決心不讓任何東西打攪他和觀眾的精神。觀眾可以不具備特殊的興趣,但他必須做好準備,全部付出或是什麼都不付出。我們簡單地逐條檢查一下,就能揭示
出布烈松對於基本電影要素那非同傳統的態度。
表演布烈松討厭表演———“那是為戲劇準備的,一種雜種的藝術”。他的電影用的都是業餘演員,在他的堅持要求下,他們說臺詞用的也都是最平庸的方式,就像布烈松本人一樣。演員表演時,布烈松認為,他就簡化了他自己,對人物對觀眾都是不妥當的。“我們是複雜的,演員投射出來的東西卻不是複雜的。”他還擔心演員會發揮出他們身上具有競爭力和想象力的力量來。“你不能進入一個演員心中,是他在創造,而不是你。”在一部布烈松的
電影裡,完成所有這些創造的是布烈松。
劇情布烈松對“怎麼會這樣”沒興趣。儘管他是位出色的攝影師和剪輯師,但他不允許觀眾只為了動作戲而去看《扒手》。依靠他那省略的風格,只用三個平淡的鏡頭,他就能揭示出一套複雜的情節設定。透過對電影中運動的拒絕,他摒棄了電影中最基本的“屏”。觀眾不再對某種銀幕動作具有情感控制力(因為,如果觀眾格外重視某個動作的話,稍後他就會為它的完成而沾沾自喜)。布烈松將《死囚越獄》表現成了單個的段落,其中的每一個鏡
頭都只能是衝著下一個鏡頭而去的。
影構圖的美,它本身就不是布烈松所能容忍的。他說過:“繪畫教會我不要畫美麗的畫面,而只畫必須的畫面。”他也有能力創造出《鴛鴦戀》(Elvi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