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的表情,不安和不幸不一定惺惺相惜。
姐姐見到他就哭得止不住,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人,他走了,家就塌了。
女人再強都是逞強,真的要有一個男人,女人離了男人不是活不了,也不是活不好,可累是一定的,含辛茹苦是一定的,痛是一定的,就算是痛並快樂著。
再見到沈女士時,沈女士正翻箱倒櫃地找衣服洗,繫著圍裙,頭髮蓬蓬地扎著,像是很久沒有修剪的雜草,半倒著身子在櫃子裡倒騰,呼呼喘著氣,把衣服一件一件甩在肩膀上,用袖子抹一把頭上的汗,一轉身,望見他正看著自己,一種厭惡的表情,抱著衣服朝洗衣間走去,哼著歌,誰都瞧不見。髮夾一顫一顫,墜著頭髮,藕斷絲連。
姐姐說沈女士只記得他十二歲那年的樣子,只記得他十二歲以前做過的事,後面的,覺得難過,但不知為什麼。
他和姐姐跟著沈女士到了洗衣間,沈女士正在搓衣板上用力地搓,肥皂泡堆滿了盆子,一個個在沈女士拼命搓洗之下碎得劈里啪啦。沈女士滿頭大汗,像個努力操勞的母親。
姐姐把他拉到母親面前,沈女士打出的肥皂泡灑在他腳上。
“他能帶你找到小鋒,”
姐姐對著沈女士說,
沈女士一把掄起手中的衣服朝女兒打過去,姐姐身上立刻溼了一片,他趕緊拉開姐姐沈女士瞪著眼睛,像被拔了毛的老虎。
“一群王八蛋,想騙走我兒子”
沈女士還是那樣暴戾,卻少了幾分靈氣,一個人撿起地上的衣服,低著頭專心檢查衣服,蹭著地面走過去,
姐姐掙開他的手,上前把住沈女士不停搓洗的手,
“你跟他走,他能帶你找到你兒子”
沈女士被惹怒了,操起洗衣板朝女兒砸過去,
“你們這群王八蛋,成天算計我兒子,我打死你”
沈女士架著洗衣板追著女兒,他把姐姐拉到身後。沈女士踩翻了盆子,衣服都掉了出來,沈女士一下子消了氣,轉身從地上撈起衣服,抱在懷裡,溼了上衣又溼了褲子,一圈一圈,沈女士卻毫不知情,摟著衣服一種陶醉的表情。
他走到沈女士跟前,試圖伸手拿開她懷裡滴水的衣服,沈女士一陣驚恐,夾著衣服鑽到陽臺上的角落裡,陽光擦身而過之下的陰影,
“好好學習,快快長大”
沈女士坐在地上,衣服都和了泥,
他才看清沈女士懷裡的衣服都是自己曾經穿過的,當他還是她的兒子的時候。沈女士搖著身子,臉在陽光和陰影之間穿梭,白得刺眼或白得迷茫。他望著沈女士像上了發條的舊式鐘擺一樣,悠然自得,時隱時現,蕩著自己的青春,他的童年,臉上再看不出往日的強悍,
他叫了一聲媽,
沈女士戛然而止,抱緊衣服,慢慢地轉過頭,抬起眼睛,看著他,
他也是才聽見自己的聲音,被自己嚇了一跳,
沈女士終於走到陽光裡,朝他走來,他的心咚咚直跳,
沈女士坐在他面前,抽出一隻手,溼漉漉的,眼睛凝著所有力氣看著他。他看見她的手抓得很緊很緊,他記憶深刻的青筋越發分明,
他低著頭,專心看她的手,
她用手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卻明顯不如以前有力,
“什麼東西,裝我兒子,我才不稀罕呢”
沈女士調著嗓門,跨過陽光,又回到角落裡,水淋淋,陰沉沉。
他的臉一陣陣冷颼颼,她的掌紋被水放大印在他臉上,腫脹,漂浮,鮮明,不再刺骨,凝練,鑽心,
沈女士轉了方向,被朝他,面對牆,不慌不忙,
他紅了眼眶,不為那一巴掌,她用了力卻只有響,再沒本事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