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投名狀?”筆貼式奇道。
“承恩公那裡的投名狀。”
筆貼式有些不懂,正欲再問,人群突然一聲發喊,震耳欲聾,“來了來了!”
鑼鼓胡琴響起,兩行龍套賓士而出,一個馬頭軍翻滾著跟頭踩著鼓點出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必然是最好的武生,後來出來了兩位白臉王爵模樣的人,一個白臉黑鬚,一個白面無鬚,無須的人一亮相就唱道:“喜呵呵來笑呵呵,大清江山我來坐,恰好三月十五日,領兵進那圓明園!孤王睿王也!”
“孤王豫王是也!”
兩個都是京內花臉的名角,卻只是在這裡頭演這個兩個反面角色,眾人靜靜聽著,扮作豫王的白臉黑鬚老者唱道:“趁著夜色月黑風高,聽聞西聖鳳體病倒,哈哈哈與兒郎們一遭,進了圓明園登位穿龍袍!”
西皮流水繼續響起,兩個人做下場科,於是接下去京胡咿呀響起,裡頭一個女聲喊道,“苦啊~~~”
只是聞聲還未露面,眾人都是知道四九城第一個嗓子,青衣名角梅巧玲的架勢,嗓子綿裡藏針,藕斷絲連,又極富有穿透力,大家轟然叫好,這是有規矩的,叫做“悶簾子”叫好,宮女們排成兩排慢慢走出,一個穿著花衣的梳著旗頭滿頭珠翠水鑽的青衣踩著花盆底款款走了出來,鋪一亮相,大家又是鬨堂彩,那個同文館的學生哎喲一聲,不敢置信的摘下眼鏡,用袖子擦了擦,又戴上仔細盯著臺上瞧著,梅巧玲身上的那件花衣,色用明黃。披領及袖俱石青,片金加貂緣,肩上下襲朝褂處亦加緣,繡文金龍九,間以五色雲,中無襞積,下幅八寶平水。披領行龍二,令後垂明黃絛,其飾珠寶惟宜,十分顯眼。那個筆貼式得意的說道,“怎麼樣?梅觀音怎麼樣?”
“我瞧著是身上那件吉服!”學生仔細的打量著,有些驚恐,又有些憤怒,“搞什麼,這些戲子居然敢仿得吉服如此之像!若是警察署的人來查,怕是這些人一個都逃不了僭越之罪!”
“哎哎哎,你別咋咋呼呼的,”筆貼式拉住了學生,“我就說你不能老是呆在同文館裡頭研究那些洋鬼子的玩意,這市面上的東西一點都不知道,我告訴你,梅老闆身上那件吉服可是真的,”“怎麼會是真的?”“是舊年入宮獻藝的時候西聖親自賞的!”
“有這件事兒?”
“是的,錯不了,梅老闆視若珍寶,除了舊年幾次唱雁門關之外,輕易是不拿出來穿的,只是今日大約是演的前朝的故事,又是演西聖,這才拿出來,我和你說,這裡頭怕是不少人單單是為了這件衣服來的,你說,有多少人能見到太后穿過的吉服呢?!”
“皇帝宴駕命歸西,滿朝文武整華夷。多虧眾卿來扶助,保定哀家立帝基。”梅巧玲已經快四十了,微微有些發福,不過演這個年紀的西聖恰如其分,他輕吐朱唇,“可憐我心內想念故人,因此上心不寧靜,”她搖頭坐痛苦狀,“心驚肉跳卻不知為何,宮娥們,”她揮了揮手衣袖,“且扶我坐定歇一歇息。”(未完待續。)
一、白馬過隙(四)
後頭做呼喊打殺聲,一個內侍模樣的人出來,“哎呀,且住,不知道那裡來的賊人,居然圍住了圓明園,安茜何在,安茜何在?”
一個宮女模樣的花旦踩著碎步走了出來,這又是一位大拿,梅巧玲的大弟子,餘紫雲,擅演花旦,往日都是獨當一面,今日居然也只是演一個配角,聽到了內侍的呼喊,唱了一段西皮流水:“聽他言嚇得我渾身是汗,國太這時候正是昏睡口難言,原來是賊人進了園子,沒法子也只好喬裝打扮,行一招偷龍轉鳳運出長安!”
安茜於是從宮人們手裡接過那件吉服披在了身上,兩個內侍再三跪別,一番假扮太后,拖延時間之後,安茜終於被殺死了,看戲者無人不面容慘淡,飾演唐五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