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予問津,收拾屍骸的人不過多拾走一具屍骸罷了。但回想起來,如果未曾收了這個義子,其後赫與內子萬氏執手結緣,及隨後育得愛子驤兒,便都是泡影。所謂‘流葉題詩,雁口投書’皆是天賜之緣。僥倖收得超兒為子,不經意間卻收得那麼多未期之幸,故而此子於赫心中著實特別。”
昊帝聽完謝淳回述,久久支頤靜坐。睿嘉和睿騏未得准許,只挽手肅立在書案旁恭等父皇的動作。
終於,一個侍衛裝扮的青年穩步走上前。昊帝醒過神將手一擺,那人識趣的退進侍衛群中。
昊帝將手中本冊一合攏袖起身,健步經過兩位皇子身邊時突然駐足“睿嘉、睿騏,汝切記。”隨著話音睿騏與父皇對上視線,睿嘉則進而施禮恭聽“朔寧父子,留得其一,日後都可倚為扛鼎家國之臂助。然,能否要得來他傾心相輔,則要看你們自身德行了”言罷,穩步而去。
直至回到北書房,方才隱入隊中的青年垂手,獨自立到龍書案前。“朕來問你,那日化於你手中的字條上寫的什麼?”——“回稟陛下,是‘日正中天’四個字”青年一色平緩的答道。
“噢,如此,你來解解這四個字。”昊帝依舊音色清朗追問。青年輕笑一聲朗朗道:“陸昱以為,此言不過是諂媚阿諛之詞,並無他意可解。”話音落地,昊帝朗聲笑了起來隨即略顯慵懶的靠在座中。
“朕剛剛還在思忖,若你能將這四字拆解的有些新意,便賜你一個前程。目下看來,你竟懶得用這份心思。”——“陸昱心性狂悖,放浪久已。必難融於廟堂高閣之中。放於世野間為君清道開路,或可勉強適手備用;若列於文雅叢中,可不是要被草莽粗鄙之氣,盡數玷汙滿朝清俊靈毓?”陸昱略抬起頭,兩眼對著昊帝。唇形雖是彎起一道笑意,卻是三分譏誚兼著七分傲然。“民間有俚語道‘雲從龍,風從虎。’今飛龍在天,陸昱惟願效從龍之雲。卻也不必非要圍繞在君側,以至後來混成一團濁氣罷。”
昊帝聽了一番辯解,先一愣繼而以袖掩口笑不能抑。半晌才手指著陸昱笑斥道:“汝這廝一張口好生刁毒。也罷,如今想來,泰和公主生前為你立表字‘放之’,亦是頗有深意在其間。鷹隼麼,本就不是籠中之羽。既如此,你且去罷。只是要讓朕找得到你。”
“陸昱遵旨,必召之即來。”陸昱躬身向昊帝深施一禮。聽到上面響起一聲“嗯”,隨即又似不經意的問:“所謂‘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朕張榜天下招考武舉,你權當不知有其事;目下又是這般‘冰炭不同爐’的姿態。朕倒越發想探尋一下,但不知甚等樣人,能令放之奮起報效之心?”
陸昱聞言,端在體前施禮的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兩眼一轉隨之緩然一笑:“如陛下,寬仁、識賢、克己、善任,足矣與王座相匹配相映成輝者,陸昱甘心輔之。非此,毋寧放浪而絕不合汙同塵。家母臨終時有囑託於陸昱,代她回覆聖上多年前一則未對成對子。聖上的上聯是—假蘇木賊石韋覆盆子,家母對下聯—雄黃大戟 丹砂 無名精。家母遺言,下聯為她之於陸昱的立命,亦是就陸昱其人回覆於聖上的態度。”
“好!朕準了。放之去罷。”昊帝將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輕輕釦著,目送著青年向他深施一禮後,撤後幾步,遂轉身衣袂飄舉的消失在門前一片陽光之中。
承寧十年七月底,安奉督知府陸歆積勞成疾,病故於督知府任內。次月與泰和公主並塚於陸氏故園。
…
隨著大門方向“侯爺回府”的傳報快速傳進二進院,安氏牽著萬氏的手,並肩迎出來。夫妻們見面寒暄著,沈赫照常在萬氏照應之下,脫冠換裝淨手落座。
待慕超領著沈馳邁進門,向父母見禮時,安氏才不解的開口笑問:“怎麼,驤兒往公門迎你···卻未隨同回來;還是又遇到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