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伴,往別處耍去了?”沈赫一愣,不覺間輕推開萬氏遞進的茶盞,反問“怎麼,驤兒回來了?怎麼沒有人來告知我?他出去多少時候?可有隨從?”
眾人被一連串斥問,問得有些懵然。還是萬氏莞爾一笑:“夫君在問誰?這滿堂的人都不知該由誰來回復呢?”沈赫隨即笑開,從萬氏手上接了茶“那就不必相煩第二人,你來說吧。”
“驤兒出去一個多時辰。照芫姐姐的吩咐乘自己馬車,有和子跟著。若是到時下還未回來,我猜定不會是走岔路,必是在哪處貪玩興起。侯爺且請寬心落座,妾身這便安排人去尋他回來。超兒,你去請家法過來。真該好好教訓教訓這不安生的孩子了。”萬氏故意繃起面孔,仿著沈赫平素面色陰沉申斥下屬的樣子向旁邊吩咐著。
沈赫被妻子的調侃逗得笑噴,隨手把茶杯塞回萬氏手上,抬高聲音向外分派:“來人,備馬!”
礙於身份及‘禁止長街縱馬’的禁令,沈赫只能把控住坐騎,一路掂著小步向前搜尋。妻兒和侍從不會察覺到一家之主今日心緒不穩,知道是他思子心切才親自出門。如何會明白縈繞在沈赫心中越來越濃的惶恐。
今日早朝之後,昊帝突下密詔,直接指令沈赫從手下篩選出數百名精幹軍士,劃撥為二皇子睿騏的專屬護衛。排程權直接對應昊帝手中的金披令箭。其中深意不消說明也基本猜得出七八成……‘廢長立幼’的動作正在逐步鋪陳開。
與此同時,沈赫也在暗中留意在長姐……沈後。沈卉也不是安善之人。她頻頻向宮禁衛戍中安插試探。如果沒有今日檢拔護衛軍士的動作,恐怕連沈赫也不見得覺察到,鸞儀衛中下層軍曹中多了許多生面孔。
終在南城牌樓旁看到幾家標識的馬車,和子插著兩手,伸長脖子向著一溜書畫攤子張望。至此沈赫鬆了口氣。
見自家主子駐馬眼前,和子忙賠笑告罪:“奴才回去就領罰。是奴才說:老爺那廂停公務回府還有些時候,便陪著二少爺到這邊書畫攤來轉轉。”說完抬手指向一個書攤。那裡掛著一幅《楓光盡染》的挑幅。
立幅挑山描繪著楓林豔麗的畫幅旁,有一個修長的身形。淡淡的艾綠素面錦袍,在腰間被收束,隱在披散在背上的一片青絲之下。有風掠過,挑在橫杆上畫軸被揚起,掛到一縷髮絲,有一隻手抬起一勾一捋,將髮絲摘開。玉白修長的手一閃而過,便不再見有動作,想是捧著書看得入神。
立在對面的書攤掌櫃,早已看著眼前比畫都美的少年出了神,茫然間不覺讚道:“誰家祖上積福,生了這麼好相貌的兒郎!”
沈驤從書頁中抬起眼神,開口正要答話,忽然腰間一緊,整個身子兀然拔地而起。驚叫聲未出,已經穩穩落在鞍橋上。定睛看清是父親,立時眉開眼笑張臂環上父親的肩。“爹爹,孩兒本想挑幾本書,便往公署門前迎候您,孰料反令您來尋我···呵呵···”
瀰漫在沈赫心頭的驚惶,在聽到兒子的歡笑,感受到臂彎中雖瘦削但卻鮮活的身軀之後,終於雲開霧散。抬手在兒子臉上颳了一下輕笑“讓爹爹看你挑了什麼書。”說是看書名,卻接過書冊轉手遞給跑上前的和子,隨手將馬韁一圈,撥轉方向往家宅而去。
書攤掌櫃此時驚覺,騎馬近前捉走他小攤顧客的,是位有頭臉的官人。忙向過來付錢的和子賠笑:“小人真沒眼色,竟未看出貴人駕到。這位哥哥快別累手,小人這便把書送到府上去,緊著那位小貴人挑個夠···”
和子撇撇嘴將幾粒碎銀塞在掌櫃手裡:“免了!安生收了錢,閒話少說。你也少動這心思。帶你把書送來,無論我家給錢與否,看在旁人眼裡都是——不給錢。豈能因這等小事白白汙了我家老爺名聲。看好這銀子,可是隻多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