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男人和女人會僅僅是朋友。”她說,“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嫌棄你。現在還有幾個沒結過婚的男人願意娶離婚女人?他又有很好的出身和教養。”
我的心被刺痛,不願再開口。
“我和你爸爸都在想……”
她打住話頭。
我們重新啟程。從半山亭到山頂,日光漸盛。山頂的寺廟有免費茶水提供,路人自取。
母親為我拿了一杯。
我們坐在大石上吹風。她替我散開頭髮,重新梳好:“現在不工作了,也不能都在家裡。有時候出門,要是路不遠,還是不要開車了。走一點路好。”
我笑她:“永遠這麼嘮叨。”
“都是為你好。”
她也給自己重新梳了一次頭。雙手熟練地在腦後紮好發筋。我側眼看她——兩鬢已經很白了。黑頭髮裡處處有白絲摻雜,數量可觀。
可觀得我已經沒有必要再為她拔白髮。
最可悲的是,明明年年日日看她,都是一個樣子,怎麼此時回想起來,才覺得不對——以前沒有這麼老。母親是。父親也是。
我是一個不孝女。
我鼻子發酸。
到家時已是中午。父親已經煮了飯,等我們回來做菜。
母親在玄關脫鞋:“魚褪冰了沒有?”
“在盆裡。”
“白菜呢?”
“也切好了。”
她匆匆趕去換衣服,戴圍裙。
父親幫我把鞋子放到鞋架上。牧牧拿著遙控器來迎接我:“媽咪!”
我把她抱起來。
“外公說媽咪去登山了。”天使抗議,“我也要去。”
“下次帶你去。”我把她放到沙發上,“媽咪流了一身汗,先去洗澡。”
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有兩菜一湯。
母親在廚房裡有條不紊。我挽起袖子進去:“打幾個蛋?”
“兩個。”她切著西紅柿,“洗完了?”
“衣服已經在洗衣機裡。”
客廳裡傳來《貓和老鼠》的經典配樂。祖孫看得起勁。
母親笑笑:“你小時候也愛看這個。記不記得?”
當然記得。為了不落下一分鐘,當年全家都陪我坐在電視機前吃飯。
我隨口說:“都是舊的好看。”
驀然想起周宴與姚盈。
舊的……能有多好看?兒時刻骨銘心的東西,後來去看,已經不是自己記憶裡的味道,線條走形,顏色單調,彷彿遺失重要寶物,失望透頂。
或許人與人不一樣。彼之糟粕,此之精華,沒有定論。
母親不察:“以前的人倒還懂藝術。不像現在,只會糟蹋。”接了我手裡的碗。
我失魂落魄,轉身去擺餐具。突覺自己可笑:哪來那麼多嘴上的強硬。三番兩次想起負心人來,真是連怨婦也不如。
要從心裡剔走一個人,早該剔得徹底。剜一片肉,再剜一片肉,久痛也就罷了,還要忍受周遭同情。不不,我受不了。
第二次見林兆,我直言相告:“林先生是一個很優秀的富家子弟,沒有婚史,形象也好,並不愁沒有女朋友。而我的女兒已經五歲大,再過三年可以上小學——我們天差地別,個人建議,還是做朋友好。”
他定定看我,突然笑得彎腰:
“剛才還在說徐悲鴻,怎麼一下子變得這樣正經?”
我反被問住。
“木小姐,你是不是覺得……緊張?”
一股熱氣衝上臉來,我啞口無言。
枉我幾夜來思前想後,好不容易一吐為快,竟被他三言兩語輕鬆化解,很不是滋味。
“林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