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瑣!”胖婆絕望地哀叫一聲,身子軟癱在了地面上。
胖婆是被青瑣的叫喚聲驚醒的,她抬眼看時,青瑣好端端的蹲在她的面前,雙手扶著她。耳邊一片廝殺聲,她驚異地望去,那幾個強盜圍著一個穿玄色袍衫的年輕人,眼前刀光劍影,幾個回合下來,那年輕人手中的劍彷彿生風添光,愈戰愈勇,那些人扔下手中搶到的銀兩落荒而逃,一眨眼工夫消失在闃靜的山林中。
年輕人收起寶劍,健步走了過來,替她們收拾完包袱,沉默地站在她們的面前,將包袱遞還給了青瑣。兩人已經認出此人,他就是任浮。
“多謝這位壯士救命之恩。”青瑣屈身拜謝。胖婆也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眼含淚花,連聲道:“恩人哪,請問壯士尊姓大名?”任浮恭手道出自己的姓名,並解釋道:“鄙人已離開都尉府,現去城東投靠司馬大官人,巧著碰上兩位了。”
他們又重新趕路,任浮一聲不吭地背起了胖婆,青瑣亦步亦趨地跟上。到了城東,任浮揹著胖婆找了郎中,郎中診斷說胖婆只是受了驚嚇,沒什麼大礙,老年人切勿太勞累。青瑣放寬了心,扶著胖婆出來,任浮不知什麼時候討了二輪的木推車,扶了胖婆上去坐好,連同包袱放在胖婆身邊,吱嘎著推了胖婆出發。
胖婆一路唸叨著:“全靠任壯士了,不然咱祖孫倆不知如何是好?…”任浮起初沉默著,一會崩出一句:“以前在楚大人那裡得罪過你們,這回正好給任某一個謝罪的機會。”青瑣急忙說:“壯士那時也是公差,奉命行事,這不怪壯士。倒是這次的救命之恩,青瑣無以回報。”胖婆也笑道:“任壯士以前投錯了人,如今離開他還來得及。上次你們奉命來抓柳小姐,也是柳小姐福氣好,被太子殿下接走了,這回早就和明雨少爺鴛鴦成對又成雙了。”一眼看見青瑣聞聽太子殿下又陰了臉,不覺暗自責怪自己多嘴了。
那個叫垂花巷的巷子,差不多和京城慣見的巷子一樣,幽靜而不起眼。月牙兒在半透明的東天淡出了,如筆端墨盡時的一撇。抬眸眺望,夕陽綻放著彤輝,沒有日落的痕跡,染了一巷橘黃。蒙朧的巷子邊,閒坐著幾個聊家常的女人,隨意地做著手中的針線。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目視著青瑣他們經過。她們大概猜出仨個人的關係來,在背後嘀咕著:“小夫妻還真孝順…”青瑣鬧了個大花臉,偷眼看去,任浮緊抿著嘴,頭卻低了下去。胖婆哧的笑出了聲。
小巷深處,一座一明一暗的小院,天井裡栽植著許多的花草。子母磚縫裡,生長著旺盛的青苔,漫過青磚染了淺淺的絨綠。一隻黃花貓尖叫著竄過,稠密的草叢裡,躲閃著驚悸的眼睛。
他們進了屋,屋內陳設井然,手指撇過,薄薄的灰塵。青瑣扶了胖婆在床上坐了,自己和任浮拾掇起來。兩人幹活利索,不大會兒收拾好了。任浮想著還要上司馬大官人那裡,便告辭了。
白日裡的驚嚇和勞累,讓青瑣一夜睡得深沉。第二日一早,任浮揹著一袋米糧過來。
薄霧瀰漫了天井,晨曦迷濛地照了進來,斑駁剝離的牆面上,一動不動地趴著個小壁虎。那層薄薄的霧氣頃刻消失了,一切都反射出令人感到溫暖的金色,連任浮打掃天井的背影也染了迷人的色彩。青瑣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眼睛又溼潤了。
任浮搬挪了一些重物,有點出汗了。他隨手撩起了衣衫,青瑣機靈地拿了塊乾淨的溼巾給他,任浮衣衫半褪,脊背上道道暗紫色的鞭痕,觸人眼目,震人心魄。
“這是什麼?”青瑣倒抽了口冷氣。
“沒什麼,任某漂流四方,跟從怎樣的主人自要受點罪,咱也是奴才的命。”任浮輕描淡寫道,一手隨意的去揩拭背後的汗跡,卻被青瑣奪了過去。
青瑣輕輕地擦拭著任浮的脊背,她生怕手重了那裡就會滲出血來。那恐怖錐心的道道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