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了蹭牙齒,不情願道:“這輩子都不想見姜采薇,自是不會與別人講。”話音未落,有股力道直撞而來,落在她肩頭,又是定住了兩處大穴。
“不是同謀,你又怎會認出公主?”銀面男子凜然皺眉,抬手朝她肩頭一點,麻癢似點燃的宣紙,霎時蔓延全身,林子衿倒在地上抽搐亂滾,哭笑不得。
“我……我……”她眼角泛淚,原本瘦小的肩膀,縮得更窄,煞是可憐。“姜采薇曾給我下毒,我自是認得。”
他冷眼瞧著,見她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兒,心中糾結,頭一遭於心不忍,伸手幫她解了穴道。扣著腕子問:“什麼毒?”
“懷春散。”林子衿講完,見他瞳孔似是抖了一下,轉瞬回來,捏著她的脈門沉吟半晌,唇邊溢位一句:“原來,那傳說是真的。”
“你也知懷春散?”她不管不顧的倒下,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
“原本不信,但你卻有那中毒之象。”他講的意味深長,似自言自語:“五臟俱傷,內力虛空且顯匯聚之勢,若得上乘心法,或高手指點,修習內功,可事半功倍。”
“一載前,蘭雀山下曾有一戰,你那時可在?”銀面男子緊緊追問。
林子衿點點頭,一句簡單略過:“她那便是那時毒害了我。”
“你是蘭雀山的弟子?”
她猶豫一霎,又點頭,思忖那確是拜了師,認了祖。
“一包寶貝,竟是浪費在無名小卒身上。”他輕嘆一句,起身拉她站立,見她搖晃不穩,捏了肩膀,依舊冷言冷語:“你既已捲入事端,需得與我回去。”
林子衿登時氣惱,皺眉咧嘴,眼淚花花地抱怨:“不去!你雖不是壞人,但也可怕的緊。”
她這一句倒是引了他的興致,反問道:“你如何分辨我是何人?”
“姜采薇是壞人,你不喜歡她,自然是好人了。”她答得理所當然,歪頭揚起下巴,瞳眸暗中閃亮,透徹地讓他愣了一霎,繼而閃躲了眼神。
“倒是個少根筋的丫頭。”他面上不笑,但話頭已鬆了,低頭略作猶豫,轉上正題:“無論如何,事關重大,你既有牽連,便需跟我走。”
林子衿這回提了精神,閃身躲開,讓他那手掌撈了個空。銀面男子已見識過她那輕功,於是卯足內力與她拼快,興致起了,一發不可收拾,屋內瓷罐瓦盆亂響亂飛,二人一時忘了初衷,只顧著追逐。
林子衿一不留神,被碎碗咯疼了腳,飛身跳出窗子,立在當院裡,瞧他尾隨而至,便想逆行而上,逃個出其不意,卻不料他手長腿長,一個展臂,攔她在懷裡。她撐了胳膊格擋,只覺得手掌碰了個涼颼颼的硬物,再抬眼,那男子臉上的面具已飛了出去。
驚詫無語,愣住的是兩個人。他那半頰,久未見光,比另外一邊白了幾分,展眼望那唇鼻,不甚清秀,卻剛毅得英氣十足,只是那蒼白之色上,長長一道深刻疤痕,貫穿左眼,劃皺了麵皮。林子衿不會掩飾半分,眼神附在那疤上,無驚恐之色,亦沒有厭棄皺眉,反而陷入深思。那男子瞧她愣神,一時無措,低垂眼眸,側身拾了銀面,轉眼間消失在夜幕之中,捲起一陣海棠紛飛。
皇家往事
月牙彎得,似姑娘的笑眸,悄悄往東緩移腳步。夜愈沉,風愈靜,細弱蚊聲的步履響動,踏在皇城潔淨的水磨磚上,摩擦出一絲詭異的氣氛。臨武門內,紅牆深暗,濃濃的陰影中,閃過一人,他藏於拐角處,貼著宮牆,鼻尖輕喘。探頭露出一隻狹長的眼,見四下無人,抬手往臉上一揭,扯下一張假面皮來,亮出眉眼嬌嫵生動,慌亂無聚的眸子,水靈靈天生媚色,正是斯夢。她將那七皇叔的麵皮掖進懷裡,褪下藍衫,裡面是套深色的衣裙,再張望一回,才不慌不忙地沿著陰影而行,往前兩個拐彎,進了千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