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時刻,也是她所懼怕的時刻。我失去了兩個兒子,還是三個?答案很快就要揭曉。
他們進去時,廳內已站滿了人,每雙眼睛都看著高臺,但凱特琳認得出那些背影:穿著打補丁鎖甲的莫爾蒙伯爵夫人,比在場所有人都高的大瓊恩父子,一頭白髮、掖下夾著飛鷹盔的傑森·梅利斯特,穿著華麗的鴉羽披風的泰陀斯·布萊伍德……他們中有的人想吊死我,有的人假裝不認識我。除此之外,她還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似乎缺了什麼。
羅柏站在高臺上。他不再是孩子了,她心痛地意識到,他已經十六歲,邁入成人階段,而戰爭將他臉上柔和的線條通通融掉,將他變得精瘦而堅強。他把鬍子剃光,但棗紅的頭髮沒有剪,一直披到肩頭。近來的雨水鏽掉他的鎖甲,在白披風和外套上留下棕色的汙點。或許那是血吧。羅柏戴著青銅和黑鐵的劍冠,戴得自在多了,戴得像個國王。
艾德慕站在擁擠的高臺下,謙恭地低下頭,羅柏正在表彰他的勝利。“……永不會忘記在石磨坊英勇獻身的戰士。正因為他們所顯示出的北境和奔流城的力量,才使泰溫公爵倍感挫折,不得不回頭對付史坦尼斯。”這番話引起一陣笑鬧和贊同,羅柏舉手示意安靜。“但我們不能放鬆警惕,蘭尼斯特必將再度進犯,為了王國安泰,還得繼續戰鬥。”
大瓊恩吼道:“北境之王萬歲!”並將一隻鋼甲拳頭沖天舉起。三河流域的領主們也大喊:“三河之王萬歲!”。大廳裡擊拳跺腳的聲音如雷鳴般響亮。
一片喧囂中,起初少有人關注凱特琳和戴斯蒙爵士,但人們用胳膊互相捅擠,漸漸安靜下來。她高昂著頭,不去在意別人的目光。隨他們怎麼看,我只在乎羅柏。
高臺上布林登·徒利粗獷的臉,使她感到安心。一個她不認識的男孩正擔任羅柏的侍從,孩子後面站一個年輕騎士,穿著畫了六隻海貝的沙色外套,另一個年長騎士的徽章則是三個黑色胡椒罐,底色為綠銀相間的斑紋。他們間有一位端莊的老婦人和一位美貌少女,看來是她女兒。此外,還有一個跟珊莎年紀相仿的女孩。海貝是西境某家小諸侯的紋章,凱特琳知道,但那個老騎士的紋章她不認識。他們是囚犯嗎?羅柏為何讓俘虜站到高臺上?
戴斯蒙爵士護她上前,烏瑟萊斯·韋恩將權杖往地上重重一擊,表示肅靜。若羅柏象艾德慕一樣待我,怎麼辦?但從兒子眼中,她看到的不是憤怒,而是別的什麼……憂懼?不,這不可能,他有什麼好怕的?他是少狼主,三叉戟河與北境之王啊。
叔叔首先向她致意。這條黑魚從不管別人的看法,他徑直跳下高臺,將凱特琳攬進懷中,“回家見到你真好,凱特。”她不得不掙扎著保持鎮靜。“你也一樣,”她低聲說。
“母親。”
凱特琳抬頭望向她那威嚴高大的兒子。“陛下,我曾為您的安全迴歸而祈禱,聽說您受了傷。”
“攻打峭巖城時,一支箭射穿手臂,”他道,“但傷口癒合得很好,因為我受到世上最好的照料。”
“諸神保佑。”凱特琳長出一口氣。說吧,無法逃避的。“他們一定把我的作為稟報了您,是否也解釋過我的理由呢?”
“為了兩個女孩。”
“我有過五個孩子,現在只剩下三個。”
“是的,夫人。”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推開大瓊恩走上前,黑鎖甲和又長又粗的灰鬍子使他看起來活象個陰沉的幽靈,那張長臉冰冷而痛苦。“我也有過三個兒子,現在只剩下一個……您剝奪了我復仇的權利!”
凱特琳平靜地面對他。“瑞卡德大人,弒君者的死不能換得你兒子的生命,讓他活著回去卻能保我女兒歸來。”
伯爵毫不信服,“詹姆·蘭尼斯特拿您當槍使,把您當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