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在這兒時,那些人已經不敢再闖進來了,沒人進來傳口信,沒人來送內閣檔案。這種時候他們總會先找個藉口提前打個電話,或根本就不來。他們是知道的,當然知道了,但也許他不知道這些人已經知道了。也許他已經變成那個感覺遲鈍、不再敏銳靈活的領導者了。
“弗朗西斯,”她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我知道很晚了,天色暗了,但是……你一直許諾說要帶我去看看內閣會議室,看看你的專座的。”
他無法回答。她用手指輕柔地按壓在他嘴上,讓他發不出聲。
“弗朗西斯?請帶我去吧……”
注 釋
'49'據說處死愛德華二世的方法頗為殘忍,兇手奉命用一根燒紅的鐵條插入愛德華二世的肛門,愛德華二世死前的慘叫傳到幾里外的村落。
'50'傳說中獨自站在橋上孤獨奮戰的羅馬勇士。公元前6世紀羅馬受到外敵入侵,不得不毀掉一條河上的橋來阻止敵軍。荷雷西奧獨自一人站在橋頭奮戰,直到和橋共同墜入河流,而他卻得以生還。
第二十九章
君主要是“掉了肥皂'51'”,那可就糟了;要是沒有男僕來幫他撿,那可如何是好?
他又失眠了,而且他知道自己最近總是喜歡無理取鬧,小題大做。很多很荒唐的小事情,比如僕人給他換了個漱口杯,並沒有事先請示,因為總是應該給國王用最新、最好的,結果他卻惡言相向,現在又羞愧難當。最終他要回了那個舊的漱口杯,但卻斯文掃地,顯得瘋狂惡毒。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當他清楚了自己的問題之後,感覺好像更糟糕了。
浴室的鏡子裡浮現出一張憔悴乾瘦的老臉,眼角的魚尾紋彷彿復仇的魔爪,眼裡曾經燃燒的激情之火早已奄奄一息,快要熄滅。他細細看著這張臉,彷彿有父親的影子,但他是個多麼兇猛、不羈和執著的人啊。他不禁顫抖起來,他的生活還沒真正開始,就已經變老了。他的前半輩子都在等待中度過,等待雙親駕崩,自己即位,就像現在孩子們等著他駕鶴歸西一樣。如果他今天就一命嗚呼,全國上下會舉行國葬,數百萬民眾會哀悼他,但又有多少人會記得他呢?而且不是要記得這個有名無實的領袖,而是將他作為一個真正的人那樣去懷念。
童年時還是有些聊以尋樂的事情的。他至今還記得自己最喜歡的遊戲,在王宮的守衛面前衝來衝去,每次都會看見他舉臂敬禮,聽到他按照禮節立正時靴子發出的聲響,清脆悅耳,煞是好聽,到最後他和守衛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他從來沒有過一個正常的童年,總是獨自一人,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地出外玩耍,接觸別的玩伴,而現在,他們又要奪走他的男子氣,毀掉他的壯年生涯。他看電視的時候,有一半的廣告都看不懂。一系列的資訊,什麼抵押貸款啊,儲蓄計劃啊,錢財分配啊,增白劑啊,消除角落頑固汙漬、深入刷毛內部強力清掃什麼的,好像他平時接收到的資訊來自另一個世界。他使用的是最柔軟的衛生紙,但完全不知道去哪兒買的。早上起床他甚至都不用摘掉牙刷的蓋子或者換剃鬚刀片,這一切都是事先有人做好的,一切。他的生活是不真實的、被人脫節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狹小鳥籠。
就連那些他們找來做些雜活的女孩子也叫他“陛下”,而且不僅僅是在公共場合第一次見面時;後來他們單獨相處,躺在床上,“坦誠相見”,大汗淋漓,讓他看看普通人是怎麼打發時間時,她們也恭敬地叫他“陛下”。
他已經盡力了,努力達到別人心中期望的國王形象,而且有時做得更多。他的足跡遍佈威爾士和蘇格蘭高地,四處去察訪民情;他還親自駕駛過船隻、直升機,從一千五百多米的高空跳下來;更別說管理慈善委員會,開辦醫院,出席其揭牌和剪彩儀式;當別人侮辱他和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