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柯便偏開了身,更生硬地回了她一句:“不勞師尊費心。”
墨知遙勾起唇角:“若我偏要費心呢?”
程柯這才轉過頭來,抬眸對上她的視線:“師尊現在忘了。入門五年,師尊從沒正眼看過我。若在我身上費了心,他日記憶恢復,怕是追悔莫及。”
他的雙眸晦暗深沉,恰如死水一潭,並沒有可以辨認的情緒。墨知遙沉默了片刻,衝他笑道:“那就追悔莫及唄!”
言罷,她起身逼近。
程柯一驚,慌忙挪到了旁邊的位置。
墨知遙轉頭,剛直了直身,頭就磕到了車頂,只好繼續彎著腰,不滿道:“就這麼大點地方,你能躲哪裡去?”
程柯滿心緊張,又往一旁挪了挪。他也知道避無可避,眼看墨知遙靠近,他繃緊了全身,連呼吸都屏住了。
正當墨知遙再次伸手之際,車外傳來馬蹄疾響,似有人追了上來。
墨知遙神色一凜,正要做法策馬,卻聽常甯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懇切而又焦急:
“……娘娘!娘娘留步!”
墨知遙皺起了眉頭,看看面前的程柯,又向車廂外望了望。最終,她嘆了口氣,停下了馬車。
車門一開,常甯立刻下了馬,幾步跑到車旁跪下,喚了一聲:“娘娘!”
墨知遙也不下車,只是探身出來,問道:“何事?”
常甯已經換下了婚服。一身翠色裙衫,既清雅又爛漫。她抬頭望著墨知遙,雖有怯意,但態度卻平和堅定:“今日娘娘出手相助,雲外閣上下感激不盡。晚輩自知有愧於娘娘,無以為報,特將曉月方諸送上。”她說著,從懷中捧出一個小匣。開啟匣蓋,裡頭的是一面巴掌大的圓鏡。鏡面乃雲母製成,煙靄內蘊,泛一片瑩潤珠光。
墨知遙並不稀罕這鏡子,不過有些好奇:“為了保下此物,不惜冒犯皇家,得罪太羽宮。如今卻輕易捨出?”
常甯捧著匣子的手略略一低:“此事說來話長。天色已晚,娘娘行路也不便。由此向東,不過幾里路,有一處莊園。晚輩已經打點妥當。請娘娘屈尊歇下,聽晚輩細細解釋。”
墨知遙抬頭瞧了瞧當空的皎月,眉峰輕輕一挑,似是反駁她話裡的“不便”。
常甯忙又接著道:“莊內還有許多丹丸和藥劑,娘娘不妨去看上一看,說不定有能用上的。”
這句話倒是動了墨知遙的心,她眉頭一展,笑道:“帶路。”
……
東行數里,果見一座山莊。
莊子立在山嶺之坳、翠竹之間,小徑蜿蜒,車馬難行。眾人徒步向前,不多時,便入了一片雲遮霧繞。方才朗朗皓月,漸被水汽翳去。濛濛細雨飄然落下,正應上山莊的名字:蒔雨。
誠如常甯所言,山莊已經“打點妥當”。莊內燈火通明,只是不見一人,分外安靜。常甯將墨知遙一行領進水亭,亭中早已備好了香茶果品。她將人請上座,親自斟了茶,恭敬地奉給了墨知遙。
“娘娘有所不知,那兆宇皇帝橫徵暴斂、窮奢極欲,一心求長生。太羽宮自然煉了金丹進獻,但金丹豈是凡夫俗子能夠消受的?久不見效,皇帝便開始冷落太羽宮,另尋偏門。為此不知殺了多少珍禽異獸,又毀了多少奇花瑞草。雲外閣乃太羽宮門下,自然聽命於皇家,不管什麼寶物,理當雙手奉上。”常甯慢慢說道,“可皇帝要的,偏是曉月方諸。”
皇家的事,墨知遙半點興趣都沒有。聽常甯這番長篇大論,她面露懨色,漠然問了一聲:“所以?”
常甯訕訕笑著,繼續道:“曉月方諸雖有些神奇之處,也不過比一般的方諸強些,算不上稀罕。為了這麼件東西,又是聖旨、又是毀婚,更連帶上了太羽宮。這般志在必得,絕對是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