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魯迅當初給起的《異域文談》的題目,“寄給小說月報社去看,乃承蒙賞識,覆信稱為‘不可無一,不能有二’之作,並由墨潤堂書坊轉來稿酬十七元”233。這組文章和此前此後所作《丹麥詩人安兌爾然傳》、《英國最古之詩歌》,以及《一蕢軒雜錄》中的《荷馬史詩》、《波蘭之小說》等,都可看作是為日後寫《歐洲文學史》相關章節提前做的準備。《一蕢軒雜錄》中有關日本的徘句、盆踴和浮世繪的各則,乃是他最早介紹日本文化的文字。
周作人傳 第三章 一九一一(6)
“我因為好奇,有一個時期曾經自修學過古代英文,就是盎格魯索遜的文字,這經過司各得的《劫後英雄略》(Ivanhoe)的提倡,我們對於這民族有相當的敬意,便就史詩《倍阿烏耳夫》的原文加以研究,這種艱苦的學習沒有給我什麼別的好處,只是在後來涉獵斯威忒的《新英文文法》的時候,稍有便利而已。”234《英國最古之詩歌》就是此番學習的一點成果。——查周氏日記,他讀《倍阿烏耳夫》(Beowulf)235是在一九一四年八月,九月六日據此作《英國最古之詩歌》,以為介紹。
雖然這一時期周作人與魯迅天各一方,聯絡卻很密切。一九一二年五月至一九一七年三月,二人通訊各約四百封,魯迅在自己的日記中還分別編號,可見重視程度。可惜這些信件均已遺失。周作人寫了文章,有時仍交魯迅修改潤色236。魯迅所輯錄的三國至陳、隋間鄉邦文獻《會稽郡故書雜集》,經周作人校對,於一九一五年六月印成。魯迅寫的序文署“會稽周作人記”,——周作人說:“查書的時候我也曾幫過一點忙,不過這原是豫才的發意,其一切編排考訂,寫小引敘文,都是他所做的,起草以至謄清大約有三四遍,也全是自己抄寫,到了付刊時卻不願出名,說寫你的名字吧,這樣便照辦了,……這一件小事我以為很有點意義,這就是證明他做事全不為名譽,只是由於自己的愛好。”237
大哥所置身的北京,大約仍不時在周作人的嚮往之中。及至“洪憲帝制既然明令取消,袁世凱本人也已不久去世,北京人心安定了下來,於是我轉業的問題乃重新提起來了。這回的事卻不知道是誰的主動,大約不是朱逷先總是許季茀吧,那時是黎元洪繼任大總統,教育總長是範源廉,請蔡孑民來做北京大學校長,據說要大加改革,新加功課有希臘文學史和古英文,可以叫我擔任”238。蔡氏原籍山陰,周氏則屬會稽,同在一城,兩家又向有世誼。一九〇六年春,蔡元培任紹興學務公所總理,有意約周作人幫忙。一九一六年底他回紹興,周作人往聽講演,雖然“人多聲哤,殊不能聞”239,仍寫了篇《聽蔡先生演說記》。一九一七年一月,蔡元培就任北京大學校長,採取“古今中外,相容幷包”政策。二月十五日魯迅給他寫信,十八日接到回信,所商談的大約即為邀請周作人前來任教之事。——對蔡氏來說,這應該算是“今”與“外”的一項內容了。
一九一七年三月四日周作人得魯迅信,“這北行的事就算決定了”;五日他與第五中學校長“說北行事”;十一日收到魯迅寄來的旅費;十八日縣教育會另選會長;二十五日中學同事為他餞行,照相留念;二十七日“晚乘舟啟行往北京”。在魯迅的幫助下,周作人又一次離家遠行;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對大哥的再次追隨——雖然在他的一生中,這是最末一次了。後來周作人回顧說:“我這次北行,彷彿是一個大轉折。”240
周作人傳 第四章 一九一七(1)
一
一九一七年四月一日,周作人抵達北京,“下午八時下車,徑自僱洋車到了紹興縣館裡來了”241。他給大哥帶來途經上海時買的幾種書,二人“翻書談說至夜分方睡”242,——大概彼此都有一破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