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了其實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在從上海回來之後得出這樣的結論。我知道即使天和從前一樣藍樹和從前一樣綠風和從前一樣溫暖,我們也不會和從前一樣安靜地被包容在那個過去的世界裡了。Dada留言給我說,我們是回不去了沒錯,可是我們還有回憶啊。
可是回憶除了用來折磨自己還有什麼用呢。
你們先走的那一年我也曾經死死的抓住那些過去的畫面不放啊。
曾經逃一整天的課乘坐所有通往學校大門的公交車穿越了大半個城市想找回你們的影子。
曾經一到傍晚就跑上五樓的平臺蹲在角落裡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你們寫來的信。
曾經期待一踏進教室的門迎接我的除了嘩啦嘩啦翻動卷子的聲響還有揚起頭朝我微笑的臉。不需要很多,只有一張就好,至少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我知道你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也漸漸地知道我們都只能是獨立的個體,即使再多麼戀戀不捨,總有一天會斷了音訊的。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所有的事情,也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
學校在七月下旬的某一天終於空蕩成寂。樓下的幾隻野貓也開始光天化日之下在水
泥道路上追跑打鬧,燥熱的風吹得它們看起來像小獅子,烈日下豎起的絨毛總是在我的視線裡突然被定格。我想起前幾年家裡的那隻咪咪,它總是歪著頭掰著爪子蹲在陽臺上曬太陽,偶爾扭著脖子回頭眯著眼睛看我,鼻孔發出輕微的喘息聲。
那段時間總是成夜地失眠,睜著眼睛一躺就是幾個小時。有的時候會突然覺得害怕,就直接把咪咪從紙箱裡拖出來放在床上,在黑暗中和它對視。
我說你看著我。
我說我很害怕。
我說其實我不喜歡一個人。
我說其實你聽得懂我說話對不對?
我說你不要離開我。
Carlo知道我有許多的心理陰影。有的時候我喜歡把過去曾經對我造成傷害的事情喋喋不休地說給他聽,我說我全部都說出來是希望這些事情都不要被重演,因為我有足夠的敏感在它們僅有一丁點徵兆的時候就受到足以摧毀我所有信心的打擊。我知道說多了他也會不耐煩,可是在我的心裡真的有很重的擔子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想把它們一點一點地卸下來,不想再帶著它們一直走啊走走到精疲力竭。
我固執地把這些陰影的大部分根源都歸罪於高中畢業。
我說這些的時候會說到掉眼淚,把自己籠罩在一個想象出來的陰霾不斷的空間裡面不能自拔。沒有察覺到五年以後的風景早就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樹上長出的葉子。
草叢裡開出的花。
枝頭停留的飛鳥。
教學樓牆壁上不規則的幾何痕跡。
圖書館門前腳踏車的數量。
我一直固執地欺騙自己,其實它們都沒有變。
其實它們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在七月即將結束的時候我終於對Carlo說我想回家了。
我一個人拖著布箱子走很遠的路坐車去火車站。依舊把帽簷兒壓得很低,生怕陽光不小心暴露出已經不再單純的表情。在路過黃山路KFC的時候在明亮的落地玻璃窗裡面看到自己一閃而過的影子。突然想起很多人的臉。
我想到第一次出去夜遊,天亮之後一群人坐在這裡等待開始營業衝進去搶漢堡包。
我想到宿舍八個人在這裡一起過生日時的場景,有人搶先吹滅了蠟燭,於是我們只好對著窗外的路燈許了當時的願望。內容應該在很早以前開始被忘卻。
我想到在所有人都不理我的時候,一個男生眼神堅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