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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這麼一筆微小財富給我帶來的喜悅一不小心就掩蓋了捲鋪蓋回家應有的感傷,反而有些小小的雀躍。你現在徹底成了一無業遊民了。Carlo不無惋惜地說。我說對不起,其實我是待業青年。

搬家時最困難的是堆了好幾箱子的書。平均兩箱小說,兩箱課本。我想都沒想就把課本扔下了,連搬下樓當廢紙賣掉都懶得,後來聽室友說她私自把它們都賣了,一百二十多塊呢,我小小地心疼了一下,便再沒有其他任何感覺。

很多人曾經說過關於大學畢業。

他們說六月開始校園裡就湧動著不間斷的咔嚓聲,天上成群的飛鳥穿過高樹的枝幹帶動樹葉噗噗地落在鏡頭上,擋住了瞬間傷感的表情。

他們說散夥飯的最後每個人都會抱著酒瓶不撒手,在擁抱的時候放肆地流著眼淚。

他們說最後一晚男生們會在女生宿舍樓下點起蠟燭圍成圈,撥動吉他唱出憂傷的歌。

他們說msn上同學那一欄在一夜之間由十幾個成員增加到一百多個,簽名都和離別有關。

他們說畢業照時的一聲“茄子”凝固住了所有四年以來的時光,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反射出好看的色調,用手指一個一個划過去,一段段發生過的故事就開始在指尖上閃爍跳躍。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應該洋溢著幸福的表情,深色的瞳仁對著遠處透著希冀的光芒。他們會在數年以後路過學校大門時仍舊止不住地朝裡張望,眼前好像放電影一般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稍縱即逝。

為什麼這些我都還沒有感覺到。

Carlo說很多事情可以被回憶,但是不應該被懷念。

騙人。不懷念還要回憶有什麼用。

BBS的picture板上每天都會貼出新的班衫和畢業T恤設計,兩天以後這些T恤就會出現在校園裡的各個角落,這一點對於Carlo來說非常合適,因為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得知某個路上偶遇的mm的屆別,班級,甚至學號,甚至姓名,再對這件T恤的拙劣設計嗤之以鼻,就好像當初嘲笑我拿回的那件班衫時一樣,讓人抑制不住扁他的衝動。散夥飯的時候被要求統一著裝,一夥人穿著佈滿了小腳丫的弱智T恤從北區走到東區,怎麼都覺得像幼兒園小朋友排隊出去春遊。有些無聊的行人在騎車路過時特意停下來仔細研究一番然後對我們抱以同情的目光。吃完飯我到家第一件事兒就是脫下上衣扔給Carlo說,我們家終於有塊兒像樣的抹布了。

Carlo說你這樣不對,四年了難道除了一紙畢業證書就什麼都沒留下來嗎?

我說你告訴我應該留下些什麼。我已經記不起有哪些美好曾經在這四年裡發生過,我覺得自己一路被扭曲著走到現在,除了遇到你,還有什麼事值得我心存一點點感激。

我記得大一時暗戀的男生,他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和我持續著曖昧的眼神。

我記得大二時最好的朋友,她用盡了所有惡毒的語言使我在人群中被孤立。

我記得被別人利用的痛苦,在利用完了還說我很傻。

我記得曾經相信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最後的結論卻是沒有人是可信的。

一到畢業這些在日常生活中肆意妖嬈的醜惡都被及時地掩蓋。遇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也會微笑,臨別時和曾經憎恨的人也會擁抱。她們會說,其實我早就原諒了。

原諒意味著一段關係的結束。

她們以後和我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即使她們的影子陪著我走過了四個春夏秋冬,即使我們曾經共用一個房間,共用一個廁所,共用一間教室,共用一面很大的鏡子看著自己的身材由寬變窄,看著別人的頭髮由短變長。

我這樣想著於是在我的心裡找不到一點捨不得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