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粥在沸騰。這是一種她一小口一小口吞嚥的粥,他們每天的營養。沒有這種營養,他們不能生存。這種粥泛起閃亮的氣泡。
埃裡卡·科胡特處於面板沒有光澤,角質化的年齡階段,沒有人願意,也沒有人能夠為她除去這層殼。這層東西不會自己剝落。許多事已經耽誤了,特別是埃裡卡的青春時光,比如十八歲。一般民間稱為甜蜜的十八歲的年月,只持續了一年,然後就過去了。現在其他人早已在埃裡卡原來的位置上享受這花季歲月。今天埃裡卡已經比十八歲少女大了一倍!她不停地計算,在這種情況下,埃裡卡和一個十八歲姑娘之間的距離從來不會縮小,自然也不會加大。埃裡卡對於每一個這個年齡的姑娘感到的反感還不足於擴大這種距離。夜裡,埃裡卡渾身是汗地架在熱烈的母愛之火憤怒的炙叉上輾轉反側。她被音樂藝術香噴噴的烤肉汁澆了一身。沒有什麼改變得了這該死的區別:衰老/年輕。對於已經寫下來的音樂,死去的大師在樂譜上什麼也不會再改變,就像它應該的那樣。埃裡卡從小就被裝進這個樂譜體系中。這五條線控制了她。自從她會思考起,她只能想這五條黑線,別的什麼都不能想。這個綱目體系與她母親一道把她編織進一個由規定、精確的命令和規章構成的撕不開的網中,就像屠夫斧子上紅色的火腿卷一樣。這保證安全,而由安全產生出對不安全的恐懼。埃裡卡怕一切都永遠照老樣子,可她也怕有一天什麼會可能改變了。她像哮喘病人那樣張大嘴喘氣,但不知道吸這些空氣幹什麼。她喉嚨裡呼呼作響,嗓子卻發不出聲音來。克雷默爾嚇得要命,問他的情人怎麼了,要拿杯水來嗎?他,騎士公司的業務代表,充滿關愛又有點尷尬地問。女教師拼命咳嗽。她用咳嗽使自己擺脫比咳嗽的刺激更糟糕的處境。她的感受沒法用口頭表達,只能用鋼琴。
埃裡卡從她的公文包中抽出一封為了安全起見封口的信遞給他。這個情景她在腦子裡已經千百次描繪過。信中寫到一種可靠的愛情應該如何繼續進行。埃裡卡把她不願意說出來的一切都寫下來了。克雷默爾想,這裡面大概寫著某些只能記下來卻無法說出的奇妙話語,好像山頂上空閃亮的月光。他完全弄錯了!他,克雷默爾根據自己在感情上和表現力上的不斷努力,今天終於到達了幸福的境地,只要能想出來的一切,在任何時候都能大聲說出來了!是的,他發現,如果他到處出風頭,第一個說出什麼來,那就會給大家一個新鮮的好印象。只是別害羞,那將一事無成。就他來說,如果必要,他將把他的愛大聲喊出來。幸好不必如此,因為沒有人會聽。克雷默爾向後靠在他的電影院座椅上,大嚼冰點心,同時也心滿意足地觀看銀幕上的自己。銀幕上正播放出真人大小的年輕男子和變老的女人的故事。配角是一個可笑的老母親,她熱切盼望整個歐洲大陸、英國、美國都被她的孩子多年以來就能夠奏出的美妙聲音所吸引。母親特別希望,她的孩子寧願拴在母親的褲帶上,也不在Xing愛激|情的鍋裡煨熟。感情在蒸汽壓力下會更快成熟,維他命可以儲存得更好,克雷默爾用這樣一個好建議回答母親。最好半年後他就把埃裡卡貪婪地揮霍掉,可以轉向下一個目標。
鋼琴教師11(3)
克雷默爾熱烈地吻著埃裡卡遞給他信的那隻手。他說:謝謝,埃裡卡。這個週末他已經打算完全獻給這位女士了。女人吃了一驚。克雷默爾想要進入她最最神聖、完全封閉的週末,她拒絕了。她臨時想出一個又一個藉口,為什麼這次?也許下一次、再下次都不行。我們可以隨時通電話,女人大膽撒謊。她心中實際上有兩種矛盾的想法。克雷默爾意味深長地把充滿秘密的信揉得沙沙作響,透露出的意思是,埃裡卡不會有惡意,好像沒有深思熟慮就冒出這個念頭。“不要讓男子過久地等待”。戒律上這樣說。
埃裡卡不該忘記,每一年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