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刻鐘時間。待會兒外頭敲鐘時,你便得讓我診脈。”段雲羅額頭輕觸著他的,一本正經地說道。
司徒無豔笑了,順勢將臉頰偎在她頸邊。他覺得頭好暈,他覺得他隨時都可以睡著,可她才回來,他是無論如何都捨不得入眠啊。
“扶我到炕邊坐著,我想你替我梳髮,好嗎?”
“攝政王之要求,我豈敢不依呢?”段雲羅笑著扶起他身子,可他孱弱重量卻讓她又是一驚。“你……”段雲羅擔心地看他一眼。
“都說給我一刻鐘時間了,不許反悔哪。”司徒無豔環著她腰,臉頰垂子她頸間,整個身子全都偎著她。
段雲羅見狀,心裡更慌了。他今日必然是真的不舒服,否則他幾時肯讓她幫忙攙扶呢?
她急得咬住唇,連忙將他安置在靠窗大炕榻上,讓他偎在紫氈布枕問。
司徒無豔搖頭,指著一旁白石玉雕枕。
她為他取了過來,他便貪戀地將臉頰偎於白玉上,粉唇微揚。
“開窗,好嗎?我想瞧瞧今晚月色。”他低聲說道。
段雲羅推開秋香色紙窗,外頭月光斜斜飛上他半透明臉頰。晚風一吹,他寬鬆紫衫揚起,像是隨時要乘風而去一般。
“我好熱……”司徒無豔一手撫上胸膛,扯開腰間繫帶。
“再熱也不許敞衣吹風。”
段雲羅急忙拿來一件紫絲披風覆住他身子,將他密密裹住,又硬押著他喝了數口几上銅壺裡之藥草茶後,她這才在他身邊坐下。
“過來吧——”她柔聲說道。
司徒無豔趴在她的膝上,心滿意足地長喟了口氣。
段雲羅撩起他一把絹發,以白玉髮梳輕撩而過。發流似泉,流過她指尖,讓她下自禁地在他發問落下一個吻。
“宮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她問。
“我嫌她們走來走去的聲音吵,全撤走了……”
“你瘦了一圈,是不是都沒吃東西?”指尖拂過他清瘦臉孔,怎麼瞧都覺得不捨。
“這幾日沒瞧見你,食慾是差了些吧。”他眷戀地將臉蛋更埋入她裙裳之間。
“這幾日朝廷裡的事,多勞你費心了。”她撫過他髮絲,輕掐著他僵冷頸背,好為他祛風除邪。
“我多費些心,你便能少些事,能多些時間陪我。”
“我太忙了……”她自責地咬著唇。
“那才是你真正想做之事,不是嗎?”司徒無豔抬頭,眸光似水地凝望著她。
段雲羅見狀,心窩又是一陣悶痛。
“京城裡疫病事情都處理妥當了嗎?”他問。
“是啊,所以我不需要再出宮了。”
“真好。”他半垂著眼,將面頰偎在她手掌裡輕輕撫摩著。“我這幾日經常夢見我們年少時待在仙人島之情形,那時真開心。”
“現下比那時更開心啊。”而今家國已復,她總是卸下了一份心頭重擔啊。
“是嗎?”司徒無豔悠然地睜開眼,星寒黑眸直直地看入她眼底。“你現不能擱下國事,專心守著我半日嗎?”
段雲羅心口一悶,忽而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深知自己擔負著天下眾生期望,是故她登基以來,總是一刻也不敢鬆懈。可她忽略了司徒無豔,忘了他最在意者從不是天下,而是她這個人!
更甚者,她竟也淡忘了她彼時想守護著無豔之決心,她怎麼對得起他呢?
段雲羅傾身撫著他臉頰,千萬歉意全都寫於眼中。
“之後,每日用過晚膳之後,我便將朝政擱在一旁,專心陪你,好嗎?”她柔聲說道。
“當真。”司徒無豔雙眼熠熠生亮著,完全不復方才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