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歪理,尼娜惱怒地跺了跺腳。
“另外,我永遠不可能完全瞭解他。要想讓我丈夫說出什麼來,就好比要石頭擠出水一樣。”
尼娜忍不住笑了:“從石頭裡擠出水來。”
“是的,是的。你以為我很笨。可是在男人之類的事情上我明白得很。我跟你說——”阿薩娜準備學幾年前看到過的德里律師(頭髮中分、紋絲不亂)的樣子,來一番總結“——男人是最後的謎團。上帝也比男人容易理解。好了,哲學討論夠了,來點小卷餅?”她掀開塑膠桶蓋子,對自己所下的結論非常滿意。
“真可惜你懷了,”尼娜對姑姑說,一邊點著一支菸,“我是說,懷了男孩。真可惜你要有兩個兒子。”
“這話什麼意思?”這是克拉拉在問,她暗地裡(不讓阿薩娜和阿吉知道)從尼娜那裡借書看,而尼娜又是從收費圖書館借的。短短几個月,克拉拉已經看了葛麗爾的《女閹人》、瓊的《怕飛》和《第二性》,這些都是尼娜暗中為了消除克拉拉的“錯誤意識”而故意讓她看的。
“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想,本世紀男人造成的混亂夠多了。這世上他媽的男人夠多了。如果我知道自己要生男孩——”她停頓了片刻,讓兩位滿腦子錯誤意識的朋友聽到這個新概念時有個心理準備“——我會認真考慮流產。”
阿薩娜尖叫起來,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另一隻手捂住克拉拉的耳朵,還差點被一塊茄子噎住。出於某種原因,這番論調讓克拉拉覺得好笑,好笑得令人歇斯底里、難以抑制,好笑得要命。“不要臉的侄女”不知所措地坐在兩人當中,這兩個圓得像雞蛋的女人則彎下了腰,一個朗聲大笑,一個恐懼到窒息。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三個就要出世(6)
“你們沒事吧,女士們?”說話的是索爾·喬澤夫維茲,這位老人家主動承擔起公園的治安任務(由於縮減公共開支,公園看門人他早就沒得做了)。他站在她們面前,和以前一樣樂意隨時幫忙。
“如果你說沒事的話,我們可都要在地獄裡燒死了,喬澤夫維茲先生。”阿薩娜說,她竭力控制著自己。
“不要臉的侄女”骨碌碌地轉著眼睛:“你倒說說看。”
在反唇相譏這種事情上,阿薩娜的反應比狙擊手都快:“我說,我說——令人高興的是,真主已經安排好了。”
“下午好,尼娜。下午好,瓊斯太太。”索爾利索地對兩個人各鞠了一躬, “你們肯定沒事嗎?瓊斯太太?”
克拉拉沒法控制眼角流出的淚水。此時此刻,她弄不清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
“我很好……很好,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喬澤夫維茲先生……真的,我很好。”
“我看沒那麼好笑,”阿薩娜嘀咕著,“殺害無辜的人——好笑嗎?”
“從我的經歷來看,不好笑,伊克巴爾太太。不好笑。”索爾·喬澤夫維茲像平時一樣不動聲色地說,把一條手帕遞給克拉拉。這話讓三個女人都吃了一驚——就像歷史會如臉紅一樣,會毫無預兆、令人不安——這位以前當公園看門人的老人有什麼樣的經歷呢?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好吧,既然女士們沒事,我就幹別的去了。”索爾說,一邊做了個手勢示意克拉拉可以留著手帕,一邊把剛才取下的帽子戴回去。他又一次利索地微微鞠了一躬,慢慢地走開了,按逆時針方向巡視公園。
等索爾走遠,聽不到她們說話時,“好吧,阿爾西姑姑,我道歉,我道歉…… 他媽的,你們還想怎麼樣?”
“噢,什麼該死的都想,”阿薩娜說,她的聲音沒有了火藥味,變得脆弱起來,“這整個該死的世界已經夠明白的了——一句話就能說明白。我什麼也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