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等待著,等得心微微發痛。
那旋律卻仍然沒有響起,反而是鐵栓撥動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膜,緊接著,嵌在籬笆牆上的鐵門“吱咯”一聲拉開了。
穿著碎花棉布裙的小女孩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女孩手上提著一袋垃圾,她要走一段下坡路才能將垃圾扔進路邊的垃圾箱裡。所以,她必須要經過他的身邊。
嘲弄地笑微微浮現在他的嘴角,是為自己。
他沒想到,他會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她的面前,不管是接受治療,還是被她所遺棄,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恥辱。
他閉上眼睛。
眼睛閉上的時候,聽覺會格外的明顯。
他能聽到她嘴裡詫異的驚呼,急促的喘息,以及,突然加快的腳步。
她跑過他的身邊,一刻不停。
他心裡,居然感覺到輕鬆、好笑。
她不肯救他,所以他不必欠她。他可以安靜地死去,在如此美麗的夕陽下,如此美麗的花叢中。
沒有任何遺憾。
生命於他,本就是多餘的,沒有任何意義。
然而,她偏偏還要回來。
偏偏——
還要再一次經過他的身旁。
她停在三丈之外,不離開,卻也並不走近。
他好奇地睜開眼,發覺她眼中驚惶、害怕、憐憫、忍耐與衝動交雜。
於是,他笑了,“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他發覺,這小姑娘很健忘,看她的樣子,顯然已經忘記了,他們在音像商店裡曾有過的一面之緣。
聽到他開口說話,小女孩眼中種種複雜的情緒居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淡與漠然,像戴了一層摘不掉的面具。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家裡走。似乎是終於打算棄之不顧了。
看到一個渾身淌血的人躺在自己家門口,而能無動於衷,肯定是需要一些勇氣的。不然,她那小小的脊背不會挺得那樣僵直。
於是,邵志衡微笑著又加一句:“你別怕,我死了之後,不會到閻王爺那裡告你見死不救的狀,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是不是跟我猜想的一樣。”
他並不是真的想嚇她,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臨死之前,他哪來那麼好的興致?或者是,他不怕死,卻害怕一個人孤單單地死去?
女孩的腳步頓了一頓,像是想了許久,才遲疑著回過頭來,問他:“人死之後,真的能見到閻王?”
她的表情那麼純淨,那麼無辜,竟讓他一時語塞。
女孩臉上卻露出難得一見的頑皮笑容,那一笑,竟也如那天邊燦爛的夕陽,照亮了大半邊天空。
邵志衡不禁呆了一呆。
清醒過來之後,才發現,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掉了。
院子的鐵門並未栓上,顫顫地露出一道縫,彷彿他剛剛開啟的心門。
失望的情緒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那一剎,他竟以為,她是為他而笑呢。
訕訕地挑了挑眉,不再去想。
大概是失血過多,他感到昏眩,而且,嘴唇好乾,連夕陽的溫度,都有些燙熱。
他恍惚閉上眼。
像是過了很久,又或許只是一瞬,他感覺到一滴滴清涼的水滴在自己唇上。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似乎聽到吃吃地笑聲。
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好累,想睡……
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黑糊糊的,什麼也看不見。邵志衡用力眨了眨眼睛,仍然看不到任何景物。沒有一絲光亮。
莫非,這裡已是陰司地府?
但,不對。
頭上、臉上、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