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模糊。
“打!”
刑官看著上司,只見一張黑暗裡冰冷的臉堅如頑石,什麼樣的慘狀都無法使他能看在眼裡。刑官不敢停手。
“真的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卑職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冤枉……什麼都可以承認……但卑職對侯爺……忠心……天地可鑑!”
“我們……不會害侯爺!”
刑官無奈地抬起鞭子,只見一人手足痙攣,昏了過去。
“停下。”慕容曜自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他知道不是他們……他知道……無力地坐著,見那鞭子下得越快越急,他的心就越遍體鱗傷。
他的心底有種可能,一開始就有,從看到湛盧劍開始!他努力讓自己木然,讓自己糊塗,可是他無法欺騙自己。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不去碰觸那個可能,同時他卻又清楚地知道,這幾個隨侍——能接觸到湛盧的人,是絕對的忠心耿耿。他們……都是他的老手下啊!
但是他竟然希望他們中間,能有那麼一個人,立刻供認不諱!
他艱難地,以臂支起身子,無力地問:“除了你們,昨晚到出事前……還……有沒有人碰過侯爺的劍?或者……有機會接觸到?”
“將……軍……劍是侯爺一直掛在腰間……除了夫人,連我們都不能隨便拿得到。”
“不是你們……不是你們……”他喃喃著,“好了,別打了。”
他緊蹙了眉頭,不忍面對那幾具血肉模糊的軀體,眉間青筋隱隱地跳動了幾下,他倏地返身,一雙星目深黝不可捉摸,卻堅定無摧,“帶他們下去,好生調養……”他頓一頓,蒼白的唇突兀地喝出:“來人,將玉軫閣給我封掉!所有人一概不許走脫了,全部帶回來!”
他轉身欲走,卻只見,燈火階下,一個踉蹌。
第四天了。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三天了。出來的時候一眾人幾乎不敢看他,他身上衣冠白袍依舊整潔如初,但步履虛浮,形容憔悴,雙眼裡結了血紅的蜘蛛網,髮絲自鬢邊擾出紛亂的影,沉默的臉色竟使這年輕風發的男子看起來滄桑而失意。
幾個僕婢遠遠地站著,並不敢貿然上前去。這不是他們往日的將軍——她們手中捧了食案,卻欲行又止。
“將軍,用膳了。”
“拿下去吧。”
“可是將軍……您三天滴水未進。”
“不想用。”他微微合一閤眼,臉上的憔悴一覽無遺,“來人。”
隨侍自廊下匆匆跑上。
“在。”
“我吩咐的事辦好了?”
“是的,將軍。當天晚上就已經將玉軫閣全部人等收押在監裡,除了已經離開的如月姑娘,一個也沒走脫。”
他面無表情,沉沉地向他掃了一眼,“帶路。”
十一娘,夏水,嫣容,碧兒,梅香,下人,護院……
一張張驚惶的臉,一雙雙恐懼的眼睛,尖聲亂嚷的“將軍”、“冤枉”在他冷硬的臉色下全部消彌。慕容曜仍舊面無表情地自他們面前一一走過,一一看過,無人不在對上他隱邃陰沉的眸子時打個顫慄。
慕容曜走到盡頭,方沉沉地開了口:“夏水,你們媽媽怎麼了?”
一直冷眼斜坐著,不言不語,仿若事不關己的夏水冷笑一聲,“將軍,你難道看不出她怎麼了?”
她身邊,十一娘趴在地上,皺紋滿布的臉上髒泥堆積,見了慕容曜,只是“啊——啊——”地張大了嘴,一雙拳又捶胸又亂搖。
“她怎麼了?”慕容曜口氣凌厲。他預感他想知道的,已無處著落。
“媽媽夜裡喝酒,喝得啞了,耳朵無靈光,腦筋也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