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夜望著我一臉認真的模樣,抿著嘴笑道:“奴婢怎麼不明白?王妃如今是做母親的心,自然凡事都想親歷親為,只是才一個來月的身子王妃便思量著給小王爺裁兜衣,這麼急的心思,奴婢可真是頭一次見。”
我笑睨了她一眼,“你又知定是小王爺了?”我望著繡筐裡那疊錦緞,伸手翻了翻見露出一塊藕荷色的邊角,順手便抽了出來,見那緞子成色極佳,觸手生溫,便信手塞了給她,“這塊兒也不錯,一併裁了罷。”
繡夜更是笑意盎然,“奴婢遵命。”將那藕荷色的緞子捧在手心仔細觀摩了番,笑道:“王妃倒真是思慮周全,不偏不倚。朱錦肅然大氣,小王爺用自是極好的,可若是小帝姬,倒是這藕荷色更為合宜,襯著人比花嬌,不知多惹人喜愛呢!”
我聽了她話,眼前彷彿登時便出現了一個粉粉嫩嫩的襁褓,嬰兒獨有清澈面容令我心下登時柔軟了一片。彷彿寒冬臘月溫暖的火爐旁一壺溫酒下肚,那股溫純的纏綿自喉間入腹,滿心滿腔都是飽漲的饗足與溫柔。
我沒有開口,可頰上忽起的溫熱已然盡數洩露了我的心思,手掌緩緩自柔軟如一江春水的錦緞上撫過,嬌嫩的觸感便彷彿撫著那尚未出世的孩兒溫軟的面頰,我輕聲道:“如今我什麼也不求,只求腹中的孩兒能平安康健,餘願已足。”
“王妃如此仁善謙祥,素日多積福澤,奴婢相信老天爺定會保佑這孩兒平安康健,福澤綿綿。”繡夜望著我怔忡的模樣,認真道。
我微笑著望住她。“借你吉言。”
妝晨回來的時候,已是夕食時分。繡夜已吩咐了傳膳,我放下手中的針線,因坐久了正要起身走動走動,只聽珠簾沙沙輕響,一抬頭卻見妝晨風塵僕僕地進了來。
“回來了?”我淺淺一笑,見她一臉怔忡,心下不由微微一沉,難道此行出了什麼變故?我沉聲道:“你……見到他了麼?”
妝晨幾步走到我身前,目光閃爍不定,定了定神,下意識地向門外張望了番,方轉向我低聲道:“奴婢並不曾見到四王。”
“說清楚。”我沉聲道,“是不曾有人赴約,還是來人並非允禎?”
她輕聲道:“來人乃四王爺的跟班,對月。”
我微微一怔,很快便已釋懷,對月是允禎的貼身隨從,自幼一同長大,若來人確是對月,倒也與允禎親來無異。我沉吟道:“允禎的性子我清楚,他一貫穩重,即便當日我被迫和親他也不曾有任何出格之舉,今番卻差了對月來見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必有要事。”
妝晨點了點頭,面上卻頗有遲疑之色,半晌方道:“確是要事,只是奴婢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嗔道:“你幾時也學得如此婆媽?我自有分寸,不管何事你只管說來便是!”
“王妃莫要動氣,奴婢原是覺得納罕,不知如何啟口罷了。”妝晨見我嗔怪,忙陪笑道,“對月雖是帶了四王爺的信物前來,可奴婢卻見他與那護送王妃前來漠國的御林軍總兵董致遠同行,請恕奴婢多嘴,奴婢瞧著那董致遠總非善與之輩。”
“董致遠?”我亦沉吟了起來,心頭不由微哂,好個董致遠,如今天下初定,你便迫不及待捏著允禎的慈善想大作文章了。“哼,聽王爺說他擅自做主要以楚朝與漠國交界處十二州郡為酬禮,請王爺出兵助允禎清君側,奪皇位,難道是王爺拒絕了他,所以他以允禎為餌,想讓我去說服王爺?”
妝晨眼中一亮,忙道:“王妃睿智,奴婢卻也作此擔憂。”
我拈著裙袂緩緩踱了幾步,本是軟膩盈手的錦緞外裳,然而繡了豔紫照人的垂絲海棠,針腳處的五彩絲線和了金絲捻成,磨在掌心,便有些澀澀的扎人。我心中明瞭,允禎不是戀戰權位之人,怎會起意與允祺作此皇位之爭?更遑論割讓國土謀一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