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如今沈淑媛懷有身孕,也是皇后和太后德澤天下之果。”我眼風微掃,卻見皇后膝上擱著一塊絹子,以百色絲線繡了燦若雲錦的玉堂牡丹。我只看了一眼便已認出是敬妃的繡工,當下也不多言,只作不見。
皇后靜靜看了我片刻,緩緩道:“本宮病了這些日子,後宮的事一應託付給了敬妃和端妃,如今身子好些,也該一一應付著過來了。”
我心頭驟然一跳,旋即平和下來,笑吟吟道:“是呢,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有娘娘親自掌管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皇后的目光深邃而柔和,在步搖閃爍的珠光寶氣下有些迷離得難以捉摸,“莞妃是三妃之一,自然會成為本宮的左膀右臂,一同安頓好後宮眾人,是不是?”
回到柔儀殿,我即刻召來溫實初,問道:“皇后的病到底來龍去脈如何?”
溫實初緩緩道:“原無大礙,後來著了惱又添了風寒,頭風發作,抑鬱難解,又真病了幾日,如今的樣子是好了。”
我靜一靜神,眺望窗外無數起伏的殿宇,“她是好了,只是她這一好,只怕本宮就要多無數煩惱了。”我悄聲囑咐道:“先不理會她。旁人都以為本宮只有八個月的身孕,你心裡卻是有數的。若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催產藥也是要先預備下的。”
“這個微臣自會安排妥當,保管生產的日子分毫不差。”溫實初凝神片刻,道:“外人眼中娘娘已有八個月身孕,這時候皇后也不便動手,娘娘暫可無虞,要擔心的反而是娘娘生產之際和孩子出生以後的事。”
我“嗯”了一聲,思慮更重,不由道:“本宮的身孕…臨盆之期已不遠,哪怕她要下落胎藥也不是即刻就能得手的事。如今本宮、沈淑媛和徐婕妤都有身孕,而獨獨沈淑媛的身孕未滿三月,最不穩妥。如今你既照顧著棠梨宮,本宮便把沈淑媛母子全權託付給你了,你必要保她們大小平安。”
我連說了幾句,溫實初只是訥訥無語,一徑出神。我仔細打量他,不過半月間,他整個人憔悴了不少,臉頰瘦削,下巴上胡碴兒青青,一向敦厚的眼神也有些茫然,帶了幾絲猩紅的血絲。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神情,不覺嚇了一跳,悄悄招手叫浣碧盛了一碗薏米紅棗湯來,方道:“溫大人形容憔悴,先吃碗薏米湯定定神吧。”
連叫了他兩句,他才回過神來,咳了一聲道:“近日精神總有些短,想是夜裡沒睡好,不打緊。”
我輕嘆一聲,動容道:“如今你身上倚著本宮和淑媛兩對母子的安危,左右奔波自然受累。若你不保養好自己,我們又要如何安身呢?”
溫實初的目光黯然失色,彷彿簾外即將要秋來的綿綿秋雨,“從前微臣總覺得自己是大夫,能治病救人,卻原來不是這樣的。”
我見他神情大異,不覺愕然擔憂,勸道:“好端端地怎麼說起這樣灰心的話來,好沒道理。”
溫實初頹然一笑,道:“倒不是微臣自己灰心,只是在宮裡久了,有些事總是身不由己的。”
我聽他這樣說,溫然開解道:“人人都身不由己,人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該來的總是要來,一步步走下去也就是了。”
溫實初茫然望著窗下新開的幾叢木香菊,細碎的嫩黃花瓣,清麗中透出幾分傲風骨。他從沒這樣專注地看著一蓬花,以這樣迷茫、無奈而憐惜的神情,低迷道:“只是有些事,微臣從不認為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又如何?”我走近他,嗅到一絲烈酒的燻醉氣味。溫實初是滴酒不沾的,不知什麼時候,他身上也沾染了勁烈而頹廢的酒氣,“借酒消愁愁更愁,一個男人總要有自己的擔當。無論發生什麼,左不過默默承受、一力擔當罷了——不止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別人。”
“男人的擔當?”他遲疑著道:“娘娘,不——嬛妹妹,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