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奉命按察河南,適逢其會,所以也趕過來拜見是勳啦。是勳亦曾做過丞相司直,也曾經出京巡按過,所以對於這位後輩還是頗為親切的——雖然他不但從來沒有見過其人,抑且未聞其名。
官員們介紹完畢,符諳又湊過來介紹其他與宴的名流。一批當地老地主,是勳隨便頷首致意,並沒有什麼結識的願望。但對於跟著來的四名年輕人。倒是頗上了一些心。
這幾位青年皆遊學至此也。一個是南陽人劉偉,自恭龐,乃五官將文學劉廙劉恭嗣之弟——劉廙是當時著名的文學之士,名聲僅在王粲、陳琳等“建安七子”之下,跟是勳也有過數面之緣。還一個是張繡之子張泉張子布——竟與張昭同字。
在原本的歷史上,張繡是建安十二年跟隨曹操北征烏丸途中病逝的,其子張泉嗣爵。不過在這條時間線上,不知道哪兒出了點兒小問題。張繡直到目前依然活蹦亂跳,跟著曹操在安邑吃閒飯。老爹不死,張泉自然無可襲爵,他倒也志不在此,乾脆四處遊學,以廣見聞,亦廣交友也。
另外兩個都是濟陰人,一個叫魏諷魏子京,一個叫任覽任初度。符諳極言魏諷年紀雖輕,卻學問精深。尤擅言辭,乃當世之俊才也。魏諷本人也以晚輩禮參見是勳。瞧他的表情,似乎很有拜在是勳門下之意。
然而是勳卻不敢隨便收徒,尤其他總覺得……魏諷這名字好熟啊,我在史書上曾經見到過嗎?最近腦袋有點兒木,竟然想不起來啦。
酒宴便擺在正堂之中,眾人分列先後,魚貫而入。本來對於“禮儀之邦”來說,排列座次是非常有講究的,或按年齒,或按名位,更分主賓,好在鄭渾他們早就設計好了——鄭渾、是勳並踞上首,主人符諳和丞相司直陳禕分列左右,再下為河南屬吏、谷城長郤嘉等,最後是那些白身。是勳領來的關靖、周不疑,也自尋隙插入。
是勳注意到幾名年輕士人的座位排列非常出乎意料之外。若論年齒,貌似應當以劉偉為首(除非自己瞧差了,那傢伙鬚髮蓬蓬,其實只是長得老相而已);若論名爵,首推張泉——他老爹可是破羌將軍,受封宣威侯的啊,擱後世可尊稱一聲“小侯爺”也;然而實際上,卻以那個魏諷為先,其他仨小子都心甘情願地居於下位。
剛才介紹的時候也提到過了,魏諷是濟陰人,不算清華世家——按照當時的習慣,往上推五代若出過什麼顯宦、名士,必然要擺出來自重身份啊——且本身亦無名爵在身,竟然能夠爬到劉偉、張泉的頭上去,難道確實如符諳所說,因為才學出眾,始為同輩所敬嗎?
他忍不住就多瞧了魏諷幾眼。就見那小夥兒也就二十出頭,倒是生著一副好皮囊,劍眉星目,白麵微須,盡顯倜儻風流之態。是勳心說我年輕時候大概都沒有他那麼帥啊,曾見之人,也就諸葛孔明差堪比擬了——然而孔明身量頗高,持重有餘,論起瀟灑來卻又略顯不及。
魏諷魏子京,這人究竟是誰來著?啊呀,不會是那小子吧?!
正在琢磨,早有婢僕端上食案來,佈設於眾人身前。鄭渾雙手執杓,舀起一勺酒,是勳趕緊也雙手舉杯,湊過去接。鄭渾說啦:“西河一別,匆匆數年,不得瞻仰是公風采……”是勳趕緊擺手,說別“公”來“公”去的啦,稱呼我的字即可——“文公,何得見外?”
其實他暗自腹誹,鄭渾你丫字“文公”,天生佔了那個“公”字,還真會佔人便宜……
鄭渾說成,但也不敢直呼是勳之字,於是退一步,呼之為“君”——“諸位且舉杯,為是君壽。”
眾人共飲一杯,同時各類蔬果、肉菜也陸續布上。隨口寒暄兩句,就聽陳禕開口問道:“聞是公因段思闕所奏避位,欲返關東,然否?”論起秩祿來,他不過比郤嘉略微高上那麼一點兒罷了,差著鄭渾很遠,所以還是必須稱是勳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