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一個熟人。
五條悟自雪原盡頭跑來,撲到他身邊,驚慌失措的求助道:“救救我!救救我!徹!”
然後是樓上那對名為靈幻新隆和影山茂夫的師徒,還有住在他對門、每次見到他都會和他打招呼的那個名為禪院惠的少年。
戶川徹和“士兵”始終有隔閡,他正常的社會關係其實很少,而此刻,這些僅剩的東西像是一股腦的撲到他面前,又齊齊碎裂。
屍體是不能做出反應的,所以他只能漠然的注視著這一切。
周遭新增了四具屍體,戶川徹的眼角餘光看到了鉛灰色的雲層,他此刻覺得雲層重的像是要壓下來。
忽然,一雙手捧起了他的頭。
戶川徹的視野也隨之改變,他看到了“自己”——另一個“戶川徹”。
“是我之前錯了。”
他聽到“戶川徹”喟嘆般說。
“有些人因為生活不如意,所以會逃避般的沉溺於虛幻的美好,但是也有人太過清醒,他們不會被幻覺欺騙,但是會被現實刺痛,因為清醒而沉溺於無以復加的痛苦。”
“戶川徹”又靠近了一點,幾乎與他鼻尖貼鼻尖,“於他們而言痛苦不是痛苦,反而是一種自我贖罪般的懲罰。”
“你有在贖罪嗎?”
“戶川徹”輕輕問道,伸手將他的頭微微轉向一邊。
於是戶川徹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屍體,而咒靈似乎一剎那拔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鋪天蓋地遮滿了整片天空。
他聽到另一個“自己”貼在耳邊輕輕說道,像是某種循循善誘的咒語。
“這是你的罪孽……”
不,這真的是另一個“戶川徹”在說嗎?
還是他在——
自言自語。
戶川徹悚然,他感覺整個人直直的往下墜落,而天穹像是要將他埋葬。
罪孽,罪孽,罪孽。
像具屍體一樣躺在冰天雪地之中,無視所有人的求救,顯然不是贖罪的方式。
反而更多的罪孽因他而起。
戶川徹感覺自己能動了。
他的右手碰到了一塊尖銳的冰錐。
那句話再度迴響於耳側——你在贖罪嗎?
我在贖罪嗎?
夢境與現實的邊界逐漸變的模糊。
戶川徹緩緩拿起冰錐,將尖端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沒有,這算不上贖罪。”
戶川徹聽到自己輕聲道。
冰錐在空中劃過一道銳利的線條。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傳來一聲驚雷般的響動。
“徹?”
“徹你怎麼了?你醒一醒!”
戶川徹醒來了,他猛地的睜開眼睛,辦公室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簾,一剎那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從水裡撈出,背脊溼了一片,一種強烈窒息感令他頭暈目眩,只能撐著桌面,半垂著頭喘著粗氣。
忽然面前出現了一杯水。
戶川徹怔怔的伸手去拿,但是幾次沒拿穩,他就感覺有人環住了他的腰,那杯水被遞到唇邊,他就著另一人的手仰頭喝了幾口,略略清醒後,發現遞水的人是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