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低聲音,他的臉色怕人。
二傻拔腿就跑。他怕羅德政,羅德政的樣子太兇了。
給我站住!二傻聽到羅德政在叫他,還想跑,腿卻不聽話,停了下來。
我問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想下河洗澡。現在我不洗了,你別告訴我爹孃,好不?二傻說。二傻現在不敢下河了,既然有人在這裡,告訴娘,他一定會捱打的,現在孃的脾氣那麼大。
洗澡?嘿嘿,我也是來洗澡的,你看,我不是把衣服都脫了嗎?
你們也是來洗澡的?二傻說。他似乎有點明白了,可是又有些不明白。難道大人下水前都得那樣嗎?
當然。羅德政把他拉了過來,說,剛才我是嚇唬你的,試試你的膽子大不大。不過,大人跟小孩一樣,洗澡的事情是不能告訴別人的。只要你不把我洗澡的事情告訴別人,我就不把你來洗澡的事告訴你娘。
真的?二傻說。看著羅德政,有點不相信。剛才他還那麼怕人呢。
不信拉勾。羅德政說,伸出了指頭。
二傻將信將疑地伸出指頭,他們拉了一下。
二傻四處張望了一下,那女人的影子早已不見,二傻說,她呢,幹嗎跑了,她不洗嗎?
誰?我不是一個人嗎?羅德政驚訝地說。
二傻說,她剛才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羅德政說,糟糕!你看見鬼了!我明明是一個人,你怎麼看見了兩個?
二傻害怕了,說,真的!我看見的是兩個,還有個女的,就是……
羅德政說,可是,真的只有一個呀!這一帶的鬼魂多,小孩子最容易看見。來我摸摸,瞧瞧你是不是中暑了?中暑了眼睛就花,也容易看花眼的。
他把手放在二傻的額頭上摸了摸,說,是有點發燒,下水泡泡,降降溫就沒事了。走,我跟你下去,我們玩搭睡仗!羅德政笑了,一臉燦爛。
二傻的心冷颼颼的,他說,我不想洗了,我冷。
羅德政說,洗了就好,聽我的沒錯,快快快,把衣服脫了。
二傻脫了衣服,扔在河邊,羅德政牽著他的手,慢慢地進到水裡。
我不會遊,深水裡我不敢去。二傻仰起頭,對羅德政說。
不怕,我託著你。來。羅德政說著,把二傻抱起,走進深水。
二傻感覺身子漂了起來,然後,眼前一黑,跌進了水裡。
他看見羅德政的臉上堆滿笑,可是那種笑容讓他感到恐懼。
二傻順水漂去了。
有人在岸邊發現了二傻,又在上游十多丈遠的地方找到了他的衣服。大家都知道二傻溺水了。於是猜測,二傻一定是偷偷去玩水,結果溺了水。
可是二傻的命大。他被救活了,不過,人卻傻了。
就在二傻溺水那天,河西羅德政的妹妹喜鳳卻莫名其妙地瘋了。人們看見他在酷熱的天氣裡依舊裹著厚厚的衣服,偶爾會突然間尖叫著奔跑起來,鑽進玉米林深處,叫聲有如蟬鳴。瘋病沒發的時候倒好,跟常人一樣,可是一旦發病,就到處亂跑,人們經常聽到羅德政家的長工喊:喜鳳小姐,你在哪兒?上羅莆的人在悄悄議論著兩家大戶的事情,他們說這兩家大戶在冥冥之中似有著某種無法言說的唇齒關係,當年羅宗和剛死不久,羅宗榜也跟著謝世;如今二傻剛傻,喜鳳卻也跟著瘋了。對這兩家大戶而言,他們的家道將會是興旺還是衰敗?
羅德仁因私種大煙被關了半個月,還被罰了款。等他回來的時候,遍地的罌粟花被亂刀砍倒了,葉子和花瓣已經乾裂。
羅德政乾的!一定是羅德政乾的!他看見我種大煙發了財,眼紅!老子一定不放過他,這個雜種!
那一年,滇東北的某些偏僻的角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