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著司棋半搶半要的奪走被褥,自顧自抖落開了,一面往床上鋪一面吩咐道:“晚上來了這麼多客人,大爺多半吃了不少酒,勞妹妹去灶上討一碗醒酒湯備著,省得耽誤了吉時。”
見她一再再而三的喧賓奪主,玉釧心下恨的什麼似的,可無奈形勢比人強,最終也只能強笑著對邢岫煙說了句:“姑娘若有什麼要求,只管吩咐我一聲。”
然後便悻悻的轉身離去。
“哼!”
等玉釧走後,司棋衝門外嗤鼻一聲,不屑道:“她姐姐金釧一肚子花花腸子,這做妹妹的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姑娘往後可千萬提防著些,莫讓這些小蹄子得了意!”
頓了頓,又補了句:“好在那香菱倒是個純良的,在這府裡出了名的憨厚,若我不在姨娘身邊時,您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她就是。”
邢岫煙聽完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道:“規矩如此,從明兒起我就不能叫你姐姐了,索性趁著現在,先跟姐姐說幾句心裡話。”
“姐姐方才自然是為了我好,可咱們既到了這裡,又不曾有誰給咱們臉色,大家就該一團和氣,儘量不給大爺添麻煩才是。”
“縱是大婦,又公婆在堂也沒有下馬立威的道理,何況我不過是妾室罷了,更沒有剛來就得罪人的道理。”
司棋聽到這裡,手上的動作不由僵住了。
她久在賈迎春身邊,素來與二姑娘分庭抗禮慣了,甚至大多數時候都能當面壓制住迎春。
如今被邢岫煙當面點出不是,一時那裡習慣的來?
正滿心的委屈,卻又聽邢岫煙嗓音一肅,繼續道:“不過若是有誰無端欺辱咱們,我也是決計不依的,該講規矩講規矩,該論道理論道理,總要辯個是非清白出來!”
這一番話,登時又讓司棋的心情緩和了不少。
旁的不說,只邢岫煙這份不依不饒的氣勢,就比逆來順受的二姑娘強出十倍不止。
而她就是因為對二姑娘怒其不爭,才甘願轉到邢姑娘跟前,如今既指望主子振作自強,又怎好如同先前一般越俎代庖?
想通了這一節,司棋便恭聲道:“姑……姨娘說的是,我以後再不敢自作主張了。”
可她到底還是有幾分不服,緊跟著又忍不住補了句:“她們若敢動歪心思,姑娘只管派我去打頭陣,就有什麼錯也是我一人擔著,絕不會連累姑娘!”
不想邢岫煙聞言,抬手挑起半邊蓋頭目視司棋,板著臉道:“姐姐先前算不得有錯,只這一句卻是大錯特錯!”
說著,她伸手拉住司棋的手,鄭重其事道:“咱們姐妹從此便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出了事豈有讓你一人擔著的道理?!”
這一番話,讓司棋心下的不滿徹底煙消雲散。
她反手抓住邢岫煙的腕子,正要說幾句動情的言語,不想焦順突然推門走了進來,見到這一幕,詫異道:“怎麼不等我來,就把蓋頭給掀了?”
邢岫煙臉上一紅,忙垂下了蓋頭。
司棋也有些尷尬,訕訕起身道:“姨娘是要吃茶潤潤嗓子,不想大爺正好進來。”
正說著,就見玉釧捧著醒酒湯跟著近進來,看似乖巧的雙手捧給焦順。
這耍心機的小蹄子,不早不晚,專等著大爺進門才送醒酒湯來!
司棋忍不住橫了玉釧一眼,不過想到邢岫煙方才言語,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焦順接過那醒酒湯一飲而盡,隨手拋還給玉釧,又挽袖子抓起那秤桿,依舊醉醺醺的道:“這時候還吃什麼茶,等咱們吃完交杯酒,有你滋潤的時候!”
屋裡兩個丫鬟都是經過見過的,聞言一個紅暈滿面掩嘴偷笑,一個拉下臉來暗罵無恥,倒只有邢岫煙不解其意,以為是要拿交杯酒滋潤嗓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