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忌,一邊草草行了禮,一邊回穆清:“應了。大郎的意思,眼下家中不太平,正好辦一場喜事,衝一衝呢。現已換了庚帖,那薛大郎和二孃的八字已拜過了祖先,壓在家廟菩薩的香案下了,只等三天後無事,便可納吉。那薛家人好氣派,從北方一路抬了一拾八口大楠木箱,浩浩蕩蕩地進的城。”
穆清心想這薛家行事果然霸道,“連納徵都抬了來,看那情形,是必要娶回一位顧家的娘子的。不知薛公為何執意要與顧家聯姻。”
杜如晦笑道:“七娘養在深閨,自是不知顧家乃江南大士族,顧先生及兩位尊兄雖不走仕途,但門生廣佈天下,或門閥子弟,或身居要職,可想見顧家在南方的影響極深。有了顧家這層關係,薛舉便如虎添翼,在西北怕是再無人能擋了。”
見她對薛家一無所知,杜如晦便將撿了幾件薛家的事講於她聽,穆清方才知道,薛家遠在蘭州金城,此次聘了二孃是續絃。他家大郎名仁杲,名中有仁,心中卻無半點,生性暴虐無常,極跋扈,先前的妻子出自趙郡李氏,稱是暴病身亡,彼時有李氏陪嫁的丫鬟逃回李家,哭訴她家娘子實是不堪忍受薛仁杲施暴,自縊而亡的。卻不想薛仁杲竟遣了人,說是要回出逃的婢子,將那丫鬟從李家帶回,生生地割了舌頭和耳朵,扔在了荒郊野外,不許人去救。自此無論是家中還是外面,即使有知道實情的,也不敢妄議。
雖說與二孃素日不和,到了此時穆清也有些不忍,“這般的人家,阿兄怎會應了?便是阿兄應允,二孃心中有庾師兄,自是不肯去的。硬是送了去,若她性子同大娘那樣好拿捏倒也罷了,只怕要剛烈得多,去了那裡又如何謀得活路。”
杜如晦並不以為然,“七娘不必憐憫,之前還憂心七娘至今未得入宗譜,以至於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現在看來這竟是好事。薛氏來求顧家的娘子,七娘若是宗室女,此番北去的可就不是二孃了。況且以二孃的行事手段,或狠過那薛仁杲也未可知。”
穆清想到年前顧二孃對她狠下殺手的事,心裡利利索索地收了同情,不再多言也不再多想。又與杜如晦說了一會兒顧彪近兩日的情況,見天色漸沉,便由阿柳送出漪竹院去。
☆、第九章 南有絲蘿攀北石(二)
南有絲蘿攀北石(二)
這日夜裡,也不知何故,穆清在床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到後半夜,外面已報過五更。外間阿柳睡得正酣甜,因跟著她連日操勞,到了夜裡睡得沉。她起身裹了一領略厚的青色小綾袷帔子,小心地走到外間,見阿柳榻上一半的被子掉在了腳踏上,怕她受寒,穆清輕輕地拾起被子,慢慢給她蓋上,復又輕手輕腳地端起阿柳榻邊的夜燈,出了屋子。
屋外無風,空氣中蘊著一絲絲花草生長的氣息。她端著燈,在小院中轉了一圈,回到屋廊下,擇了一處憑欄坐了。正是日夜交替時,春寒深重,不由地裹緊了身上的夾帔子。難得清靜,她便把近日的事一點點地細想來,不覺一坐坐到天光微亮時。
自年前落水險些送命,之後生辰那日庾立送了一對鸞鳥銜寶鐲,又提起要聘娶她的意思,再是杜如晦擒了推她落水之人,從此得知二孃對庾立的情思,繼而阿爹病倒,兩位兄長刻意冷待她,接著薛家求娶二孃。如果說她之前在府裡的十二年生活像是一條順直且顏色清淺的線,那如今的這條線倏地分出了好幾股,在一頭死死糾纏,打了好幾個無法開解的結,顏色濃烈紛雜,她便被纏在那幾股線中,理不順,捋不直,走不出,她只能一再的退縮,圈地自封。可未曾想越是圈縮,結就纏得越緊。看似無法解,又好似解法很多,只是不能解也罷能解也罷,她沒有能力去解,更沒有膽量繼續往下走,生怕多走一步,就會弄斷了一根。故她一再地避開自己腦中那些大膽的想法,只靜靜地待著,隨著那些線扭纏,等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