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將性命、榮辱一併交託,這分量比她之前應允“我選你”,來得更為沉重。
此刻謝漣的腦海中並沒有想太多的東西,很長一段時間裡,也只有一山一水。他記得在很久之前某一個寧靜熨帖的午後,她曾那麼安靜的坐在他身邊看她垂釣。他也曾幻想某一個清冷澄澈的月夜,雲海在山腰見翻湧,露水凝聚在青草上,她依舊站在他的身邊,只是偶爾相視一笑,便有十分的圓滿無缺。
他們是可以尋一處去隱居,從此不問世事,安然度日的。那是尊卑名分都無所謂。
但是下一刻,謝漣便知道,這個諾言他是不能給的。
他愛那悠遊與閒適,但他心中並無隱逸的志向。早在他幼時他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就已註定將擔負謝家這一脈的榮耀與富貴。他定然是要做一番事業的。
為了阿狸而放棄這責任,他不知自己日後會不會後悔。等他後悔時,他可以再出山,但阿狸又該怎麼辦?
那個時候,她甚至得不到家人的庇護。因為是她先拋棄了。她就只是個任由揉捏的、揹負這淫奔汙名的孤女罷了。
只怕她也是要懊悔的。
王家嫡女的身份,在他們兩個人的相守和相愛之間,便是必不可少的。
這雖然殘酷且功利,卻是最無遮掩的真相。
也果然如阿狸所料,謝漣這一遭終於坦然的回過身來。那雙漆黑的眼睛就那麼柔和的正面望著她,這一次他們之間毫無阻攔,目光可以直達眼底。無可隱瞞。
謝漣說:“給你寫信的時候,我並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不能帶你去,我很抱歉。”
阿狸眼睛裡便有淚水聚集起來——謝漣確實是一個端方君子。他們只是無緣罷了。他只記得是自己先向阿狸示好,卻不提是阿狸先贈他荷包,才有日後種種。
她剋制著眼淚,只輕聲答道,“回信的時候,我也沒料到是這個結局。答應了卻要失信於你,我也……很對不起。”
她說的是那日桂花樹下的約定。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阿狸行過禮,便轉身推門出去。
阿狸出去久了,謝漣才走到她先前站著的地方,將她之前放下的拓本取下來。
拓本上放這一隻梅花簪,古樸簡雅,正是他先前送她的那一支。
她終究是退還給他了。
阿狸從裡間出來。外間有一扇觀水窗,冬日裡也是不封上的,就冷得厲害。書房裡伺候的丫鬟這種天氣是不當值的。
因這扇窗,屋裡並不是那麼暗,可以望見外邊泛白的天色。雨雪果然下得大,就那麼大團大團的落下來。落在地上也只是沉悶的一聲。
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連窗邊翠竹也被壓得彎了腰。枝葉連成一片。
阿狸並沒有等人來接,便從一旁篋簍裡取了傘,走進冰天雪地裡。
這一刻,她才終於放下了心頭重負。
梁燕銜泥(一)
春回江南。又到草長鶯飛,雜花生樹的時候。
謝漣加冠禮之後不久,阿狸也終於出嫁了。
一週目裡,阿狸讓司馬煜愛左佳思,又生下庶子一事,令讀者評審忍無可忍。最終被判定不及格,提前出局,讀檔重來。
這一回她中途換了男主,把謝漣這樣的少年都給炮灰了,本以為十有八九那邊又要群情激奮,判定她提前出局了,結果卻只是不痛不癢的病了一回。病好之後,照樣要出嫁。
阿狸覺得這八成是因為她在換男主前,才明言拒絕了司馬煜。命題老師的惡趣味先放下不提,估計評審讀者也很想看,她怎麼來應對這一次的危局。
但是很可惜,阿狸什麼辦法都沒有。
她很瞭解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