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跑線記者。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為像他們一樣的記者,我對他們充滿了羨慕。那時候我覺得他們能夠在這些全國知名的報社做記者,一定水平很高。後來我才知道,他們中的很多人文筆遠遠不如我,經歷也遠遠不如我,只是他們的運氣很好,他們大學一畢業就能進入知名報社,而我年近而立還是報社的發行員。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我一切只能靠自己。
那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做一名記者,一名出色的記者。我要讓他們知道,這個坐在最末等座位上的人,他不僅僅是一名發行員,他的能力超過了他們所有人,他還會做一名最好的記者。
而這家清剿假煙窩點的活動,這幾家報社的稿件都千篇一律,正是因為他們的懶惰和加工通稿的寫作方式,讓我有了發揮的空間。他們衣冠楚楚斯斯文文地研究著拳術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引經據典,而我是從山野阡陌間走出的粗莽大漢,胡亂打出的一拳,卻能致對方於死地。
在那次會議上,我報告了自己這些天暗訪的情況,並告訴了那家假煙窩點的準確地點。我看到那些記者抽著免費提供的香菸,散漫的眼神望著我,他們可能關心的只是這次紅包給多少,並不關心我這些用辛苦和鮮血換來的新聞素材。
坐在橢圓形桌面弧形位置上,與我相對的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他宣佈當晚就開始清剿假煙窩點。後來我才知道他是這個區的副區長。
那天晚上,數百個來自不同單位的人在城中村附近的一座小學裡集合,十多輛中巴車停靠在道路兩旁。學校門口圍著很多中老年婦女,她們用警惕地眼神望著這些穿著不同顏色不同式樣制服的人,然後低下頭去竊竊私語。我走到校門口,這些被擋在校門口鐵柵欄門外的婦女們用閩南腔的普通話問我:“今晚這麼多人幹什麼?”我笑著說:“今晚去掃黃啊,賣淫的全部抓。”副區長那天晚上是打擊假煙窩點行動的總指揮,他手持對講機,遙控聯絡三路打假人馬,磚頭一樣功率強大的對講機握在他熊掌一樣厚重的手中,顯得舉重若輕。他身軀偉岸,中部隆起,腦門光禿,油光可鑑,每跨出一步都力量感十足,很像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然而,我在對講機中聽到了另外兩路人馬的抱怨聲,他們不知道為了什麼問題和副區長爭吵起來,副區長的音量增加,他們也聲音加大,我感到不明白,在等級森嚴的官場,這些執法部門的下級怎麼敢於向副區長髮難。
後來,副區長在電話中聲色俱厲:“跑了人,我撤你們的職。”對方說了一句什麼,副區長說:“告訴你,明天我們在區長辦公室見。”副區長從耳朵邊放下對講機後惡狠狠得自言自語:“街道辦都是狗孃養的。”
街道辦是區政府的直屬下級,為什麼對副區長如此不敬,我想不明白。
那天晚上,我是以“神秘嘉賓”的身份參加那場清剿假煙行動的。我在把副區長帶到了指定地點後,就趁著夜色偷偷溜走了。我離開了那支行動的隊伍,我跟在隊伍的後面,混跡在一大群圍觀的人群中,這裡的每個人都懷著不同的心思觀察著行動的每一個細節,有人惴惴不安,有人心懷僥倖,有人期盼驚喜,有人憂心忡忡,沒有人會察覺到他們身邊這個戴著口罩冒充病人的男子,是行動小組的眼線。
那路行動小組來到了一幢樓房門前,這幢樓房的五層就是我臥底打工的假煙窩點。然而,此刻整幢大樓一片黑暗,鐵柵欄門上懸掛著一把巨大的鐵鎖。樓門邊的店鋪也關門了,那個功夫茶的鑑定專家,我的老闆,此刻不知道藏在了哪裡。我無法斷定這幢樓房裡是否有人,整幢樓房一片靜寂,一片黑暗,像一個巨大的墳墓。遠處的路燈光透過樹叢照射過來,讓樓門前顯得鬼影重重,陰森恐怖。
突然,遠處響起了一聲尖利的唿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