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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城中村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了,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行動小組事先已經考慮到了這個突變,他們一起摁亮了手電筒,突然,黑暗中口哨聲大作,無數的磚塊和石子從四面八方砸向手電亮光,有人呻吟著倒下了,有人大聲疾唿,接著,手電光線一致對外,照見很多男人倉皇逃竄的矮小背影。

我聽見副區長在黑暗中大聲吆喝:“公安的,槍上膛,誰敢扔磚頭就鳴槍。”行動小組迅速擺出了陣型,最外面的是手持盾牌的城管,接著是公安,最裡面的是菸草和工商、交通等部門。

磚頭沒有了,可是卻有石子,有人躲在黑暗中,可能是樹後,可能是對面的樓層裡,可能是草叢中,偷偷地用彈弓發射石子,石子打在城管的有機玻璃盾牌上,噹噹作響,聲勢驚人。不斷有人中彈,不斷有人發出呻吟聲,有警察對空放了兩槍,石子終於嚇跑了。

鐵柵欄門終於被啟開了,行動小組立即登上五樓,又有十幾個城管和警察站在門口,防止有人暗中混上樓去。我在樓下看到五樓的的視窗有手電光在晃動,接著,有人扛著假煙下樓來,我數了數,一共有20箱。

我長出了一口氣。

後來聽說,那天晚上的三路行動小組一共清剿了上百箱假煙。其中有一路查繳了幾十箱假煙後,在小巷遇到假煙販子的瘋狂搶奪,雙方激戰片刻,公安趕到,假煙商販們才丟下假煙落荒而逃。“這算一場不小的勝利。”事後,區菸草局的負責人說。

也是在後來,我才聽說,負責當晚行動的副區長,其實不是副區長,他的行政級別儘管和副區長同級,但職務只是一名副處級調研員。怪不得當晚街道辦把他的話不當一回事,在官場,一個副處級調研員的講話力度,常常不如一名正科級,甚至不如一名手握實權的副科級。官場似海,深不可測。

那天晚上沒有在現場抓住一個假煙商人,我懷疑是街道辦的人通風報信了,或者是城中村的保安事先知道了訊息,讓假煙商人藏匿起來。那天晚上停駛在城中村的車輛也很少,在有限的車輛裡也沒有檢查到一箱假煙,這很不正常。

第二天,全城的報紙都報道了前一天晚上的假煙清剿活動,但所有的稿件都只有四五百字,都內容相同,都來自於菸草系統的通稿。多少個部門多少人聯合行動,查獲了多少件假煙,對假煙商販起到了怎樣震懾的效果,人民群眾又怎麼拍手稱快。這是一篇乾巴巴的毫無生氣的新聞稿件。一個小學二年級的,能識字上前的學生都能寫出這樣乾癟的稿件。

假煙是怎麼製造的?製造假煙的都是些什麼人?假煙的利潤空間有多大?假煙銷往哪裡?假煙對人體有什麼危害?這些才是讀者最為關心的,然而這些稿件隻字未提。這些拿著紅包的部門“御用記者”壓根就不想深究下去。

他們的懶惰和失職給我提供了可乘之機。

我覺得我比他們的水平要高好幾個檔次,只是命運讓他們坐在寫字樓裡做了記者,讓我騎著腳踏車奔走在太陽下做了發行員。我覺得我應該主動出擊,世間有很多千里馬,卻只有一個伯樂,當伯樂沒有看到千里馬的時候,千里馬應該叫幾聲引起伯樂的注意。多年以後,當我有機會和這家報業集團的總編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時候,他總會說起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他戲謔地說那時候的我是一個愣頭青,身上透著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

那時候的我身無分文,胸懷坦蕩,心中燃燒著強烈的渴望,所以無所畏懼。

這些年我一直會想起那天見到總編的情景。總編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也許正因為他有這樣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