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十多名百戰老兵跟在身邊,他心裡也更踏實一點兒。
除部曲外,是勳還帶上了女婿夏侯威、弟子田彭祖,此外還有一個子義——實孔融遺孤也,本名孔魚,年方十七歲,才剛行過了冠禮。
行列齊整、旌幟飄揚,直出城南宣陽門。親朋友好皆來相送,是勳下馬逐一見禮,堪堪別至王粲,他細一打量,就見王仲宣比往年更加清瘦了,面色蠟黃,還頂著兩個黑眼圈兒。是勳不禁拉著王粲的手,囑咐道:“比年以來,相識多故,固天壽盡也,亦不免使人感傷。仲宣雖少,體質素弱,吾多番告誡,讀書不可過勞,用功不可過深,惜不聽也。今方而立,卻躬腰塌背、鬚髮半斑,直若五旬,設不諱,世間失一大賢,《登樓》竟成絕響!可不慎歟?當安保尊體,毋使我慮也。”
王粲淡淡一笑,說我天生就這樣,大概在孃胎裡受了損,從來細胳膊細腿,彎腰曲背,其實健康狀況倒還算好啦——“宏輔長吾,必死我先,勿辭也。”
是勳心說得了吧,在原本歷史上你就壯年即歿,估計這條時間線上也長壽不了——也不知道等我出征歸來,是不是還能見到你……倘若自己的記憶沒有錯,魯子敬也就這幾年的時光了……
想到這裡,不禁一股悲愴的感懷油然而生。(未完待續。)
第十五章、知交零落
是勳想到,自己少年時初從曹操,所識之人,至今亡故者數不勝數,印象比較深的有太史子義,有陳元龍,有荀令君、荀公達,有孔文舉,還有任峻、李乾、郭嘉、戲賢,等等……程仲德七十多歲啦,上回就幾乎沒能趕上曹操救援關中,等到了地方劉備都已經退了,於是施施然繼續歸鄉養老,估計此生再難復見。
唉,就連自己也已經四十多歲啦,倘若仍然窩在窮坳裡做貧農,估計這就該收拾收拾準備嚥氣了——此年間中國人的平均壽命也就四十歲左右,官宦貴族,營養好一點兒,醫療水平高一點兒,或許能夠活得長久一些,但陸陸續續的,同輩逐一辭世而去,就連曹孟德,估計時間也不會太長啦。人到中年,心態與少年時大不相同,漸有日暮而途窮之嘆。
想到這裡,腦海中便有前一世熟悉的旋律迴響,乃是:“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當下不自覺地便脫口而出,口占一詩道:“長亭連古道,草木秋蓼蓼,昨日尚榮華,而今顏色老。天地如逆旅,光陰一過客,濁酒盡餘歡,知交半零落。情愫心之病,文章身之患,執手看淚眼,努力加餐飯。”
詩才吟罷,前來送別的兒子是復趕緊湊過來,低聲道:“大人慎言,此詩似不祥也。”是勳淡淡一笑:“星辰未可算,文章未可命,龜蓍未足恃,占卜未足信——何來祥與不祥?”
便即籠起雙手。朝眾人深深一揖,從部曲手中接過節旄,持之跳上馬車。眾賓齊聲誦禱:“願太尉早定西土,混一山河,歸謁天子。”
就此迤邐向西,一路匆匆而行——就怕自己還沒能趕到關中呢。那邊兒劉封和劉禪就已經打完了,從而錯失了天大的良機。是勳本打算再輔佐曹操,好好積聚個幾年,到時候便可以泰山壓卵之勢,將劉備集團一舉掃滅。若真有數十萬大軍在手,後勤糧秣也供應得上,只要主帥不是夏侯楙那般天生廢物,又豈有贏不了的道理?打仗固然離不開奇謀秘計,終究實力才是第一位的。就好比原本歷史上,諸葛孔明天下奇才,可是實力不足,屢次北伐就都鎩羽而歸。如孔明所有並非一州之地,而是跟他初出茅廬時為劉備所謀劃的那般跨有荊、益兩州,你瞧曹真、張郃、司馬懿再有本事,能夠攔得住他嗎?
然而正如曹操所言,突然之間天賜良機。敵人露出一個天大的破綻給你,傻瓜才不會趁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