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可輕信,況其姓是,而非曹乎?”
說到這裡,冷冷一笑:“是宏輔暗與盧洪往來,而以為朕不知耶?彼為免校事彈劾,避其禍耶?或有他心,其誰識之?”
曹髦聽得滿頭的冷汗,心底也覺得涼嗖嗖的,但也只得躬身受教。
曹操挺滿意孫子的表現,於是點一點頭,繼續教導他:“今乃告汝,朕將如何處是宏輔……”
是勳此番率師伐蜀,成功的可能性相當之大——因為蜀中我只忌憚劉備一個人,如今不但劉備死了,就連他左膀右臂的龐統、法正、關羽、張飛也都陸續掛了,剩下那些廢物又分裂其國,內鬥不休,我軍趁其弊而進,不用半年,便可平定蜀地。但是蜀中太過偏遠啦,又久懸化外,從劉焉時代就得其割據之實,正如我剛才說過的,奪取不難,穩定不易。
那麼是勳就必須要為了穩定蜀地而做全盤的規劃,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難免會不俟報而為諸權宜之計。到時候便可以“無詔擅專”的罪名,削其太尉銜,命其返都待罪……
曹髦皺眉問道:“祖姑婿素非擅專妄為者也,若其事事先稟而行,奈何?”
曹操說那他就一定穩定不了蜀地,只要出一兩個小亂子,也可以用鎮定不利的罪名,照樣奪其太尉銜,把他召回洛陽來。
曹髦又問:“若逼之急也,彼乃據蜀自立,奈何?”
曹操冷笑道:“其眷皆在洛陽,安敢背反?且蜀既破,遺民震恐,不足與圖事;中國將士各自思歸,亦不肯與同也。彼若作惡,只自滅族耳!”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是宏輔既還,仍留其爵,使閒居洛中,蹉跎數載,徐徐去其羽翼,挫其聲名。待朕百年之後,汝可復歸之,彼勢既弱,又德新君,則必竭誠盡忠,用可無慮也。此吾為汝預除隱患,故為此計耳——其於宏輔,雖受小挫,實可保安,乃期全朕君臣相遇之德矣。”
隨即長嘆一聲:“因念初在兗州,宏輔白衣來投,朕初疑之,幾害其命。宏輔吟‘精衛銜微木’句,使朕驚愛,留之為佐,始識其先救汝太祖,且為我曹氏姻親也。深自感愧,乃拜謝之……”曹操眺望著遠方的天空,目光迷離,彷彿徹底沉浸在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語氣舒緩地說到這裡,突然間咧嘴一笑:“曩時未知朕有天子分也,天子而拜人,可乎?宏輔今當還朕此拜。”
延康六年七月,太尉是勳冠大都督號,持節而出洛陽。所部不過兩千人,半數為曹操撥給的禁軍,號為“羽林”,由偏將軍常雕統率,餘則自家部曲,以及鼓吹儀仗是也。
是勳部曲仍然是四百人,但多非初募時舊面孔——時光荏苒,泰半損折疆場,或者因病、因傷辭去,是勳也各有安置——只有荊洚曉等十數個老兵仍然追隨。想那老荊,屢經戰陣,幾乎回回都要帶傷,但卻回回不死,而且滿身傷疤,縱橫交錯,肢體卻始終齊全,連手指頭都沒有斷掉一枚。是勳感其忠悃,前些年取家婢體態豐碩,似善生養者配其為妻,果然順利產下一子。
所以本來這回是勳不打算帶老荊去的,對他說:“汝將屆知天命之年,但護衛別業,照顧妻小可也,何必再登疆場?”老荊笑著拍拍胸脯:“主公得無以為吾老矣?雖不比廉頗,一餐尚可食八升米……”是勳心說你也就飯量大罷了,還敢比擬廉頗?——“況此戰若能成功,天下定矣,乃可馬放南山,鑄劍為犁,含飴弄孫……”是勳一開始心說瞧不出來啊,老荊竟然會用成語了,學問見長哪,可是再聽著就不成話了——含飴弄孫?你兒子尿布摘了嗎你就想孫?
總而言之,老荊雖無見識,也知道這是有生以來能夠趕上的最後一場大仗啦,因而堅決要求跟隨上陣,還說:“吾歷年得主公賞賜,亦於鄉中購田二百畝,此戰既歸,乃可榮養。”是勳說那好吧,你就跟著去——不管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