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又一幅地看過去。然後問我:“既然這樣,為什麼卻要賣了她?”
“因為我用了一百年的時間去惦念她。現在,我則準備再用上一百年的時間,去試著忘記她。”我回答。
“真浪漫,靜。”
“呵呵,開個玩笑而已。她是中國清朝時期的一位公主。”
“噢!原來是公主”他們的興致看上去更加高亢了起來:“那麼她叫什麼名字?”
“名字?時間太久,沒有保留下她的名字。”
“原來是一位無名公主,那買回去後該怎麼向我的朋友們介紹她呢?”
“您可以隨意給她起個名字。”
“可以麼?那我要叫她茉莉。就像迪斯尼動畫裡的那位東方少女茉莉。”
“很好聽。”
“沒錯,我也覺得很好聽。那麼靜,為什麼不標個價錢呢?我該用多少錢買下她?喏,就是穿著藍色裙子的那一張。”
“巴黎藍”
“對,沒錯,就是那一張。”
“那一張麼”
“是的,多少錢?”
“對不起,勞倫斯先生,那一張本店不賣。”
有意思的是,開張那天店裡雖然吸引來很多愛上她的人,但最終,朱珠的肖像我一幅也沒能賣出去。
夜裡十一點我將最後一名顧客送出門時,他抱著一幅風景畫,仍在意猶未盡地望著店裡:“靜,究竟多少錢,兩千歐元怎麼樣?”
我笑笑,然後在他面前慢慢關上了畫廊的玻璃門,對著他貼在門上那張支票的數字搖了搖頭。
然後我坐到沙發上抽起了我很久都沒有碰過的煙。
就著一罐罐能令我舌頭被那些小小的氣泡弄得慢慢爽快起來的可樂,抬頭看著四周那些從各種不同角度靜靜望著我的臉。
朱珠的臉。
人這一生只得一輩子。
那個叫做寶珠的姑娘這麼反覆對我說。
最終我只能對這句話妥協,因為她用著朱珠的容顏撕裂了我的希望和我的心臟。
讓我明明白白知曉一點,朱珠是再也回不來了。
正如當初那個決然離開了碧落的梵天珠。
因為人這一生,只得一輩子。
所以我唯有忘記她。
所以我唯有將她烙刻在我記憶裡整整百年的記憶全部抹去。
否則,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以自己這副不死的身軀,在這個早已沒有了她的世界裡存在下去。
可是我卻終究無法在她的畫像下寫出價碼。
無法寫出。
將最後一罐可樂一飲而盡後,我丟開罐頭,聽見店門輕輕一響,然後一道藍色身影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
“朱珠”我脫口道。
她怔了怔,然後穿過畫廊擁擠的空間,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抬起頭朝我笑了笑:“喂,靜,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巴黎藍。”
巴黎藍說她辭職了。
廣告設計的工作,又累又瘋狂,她不想因此老得快。
我說那樣的話你豈不是要餓死了?
她笑笑,踮起腳尖摟住我脖子道:“那僱我給你打工吧,靜,我什麼都可以幹。”
“你是怎麼找到我店的?”我沒有回答她的請求,轉而問她。
她遲疑了下,咬了咬嘴唇,再次朝我笑了笑:“我跟蹤你的。”
“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覺得給你打工會更加有意思一些。”
“我給不起那些廣告商所給你的工資,巴黎藍。”
她嘻嘻一笑,蹬掉腳上的高跟鞋丟掉手裡的包,然後像只愛斯基摩犬一樣重重跳在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