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
冰棒凍得她嘴唇有些發抖,所以我以為她不想在繼續將那個童話故事給我說下去。
但過了會兒她哈出長長一口水蒸汽,看著它們迅速消失在空氣裡,然後咔擦咬下碩大一塊冰來,一邊用力咬著,一邊含含糊糊對我道:“人魚公主到了岸上後樣貌就變了,所以王子根本就不知道她是當初救了他的救命恩人。他以為他是鄰國那位公主救了他,所以他一邊將小美人魚當做自己的好朋友,一邊領著她開開心心上領國去向那位公主求婚了。”
“為什麼美人魚不把實情告訴王子?”
“因為她沒有聲音了。”
“哦也是。不過她可以寫字。”
話說完,她朝我瞪了瞪眼,用她手裡的半截冰棒戳著我道:“靜,什麼叫童話?童話是不講那麼多邏輯的。”
“倒也是。那麼後來呢?”
“後來?”她想了想,把嘴裡的冰塊咬的嘎嘣作響:“後來,王子和那位鄰國公主結婚了,小美人魚因為沒有贏得王子的心,所以按照巫婆所給的遊戲規則,在黎明到來的時候,化成了海上的泡沫。”
“原來是一出悲劇。”
“是的。”她咀嚼冰塊的可怕聲音不禁叫人有些替她的牙齒擔心。
“我以為童話的結局都是美好的。”
“安徒生那個老怪物例外。”
“呵你這樣稱呼一位大師。”
“能給我帶來快樂的才叫大師。”她不以為然。
“但那故事在你記憶裡卻始終深刻著。所以,那才叫大師。”
“靜,”她打斷我的話,把最後一口冰咬進嘴裡:“我不喜歡悲劇。”
“呵呵”
“你覺得我說話有問題時就愛這樣呵呵地笑,好像很不屑一樣。”
“那我該怎麼做?”
她張開手,朝我笑笑:“抱我一下。”
最終,我沒有抱她。
因為在我遲疑著是否要張開手的時候,已經被她看出了我眼裡的猶豫。所以她嘻嘻一笑起身就跑開了,我以為過後她會和往常一樣抱著兩支冰激凌重新回來,但沒有,等到太陽下山,等到華燈初上,始終沒見她再度回來。
所以那天的告別,我連聲再見也沒有對她說。
那天之後,我又恢復成了一個人的生活。
一個人在巴黎的街頭流浪,一個人在塞納河畔作畫,一個人在休息的時候買上一支冰淇淋,用它替代煙和可樂,在思緒飄遠的時候讓它的冰冷停留在我沒有味覺的舌頭上,再一點一點順著咽喉滑進我沒有體溫的身體。
轉眼,時間如白駒過隙,又是一年聖誕即將到來,我回到了自己在讓若雷大街的住處,將那地方改成了一間畫廊,然後開始一邊在那裡繼續作畫,一邊對外售賣我的作品。
售賣自然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賣出我的過去。
我將那些年來為朱珠所畫的肖像一幅幅掛在店堂最顯眼的位置,掛得很仔細,讓它們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個活生生的她站在我的店裡。時而微笑,時而蹙眉,時而傻呆呆地看著遠處,讓人總也猜不透那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於是,開業那天很多人經過櫥窗時,都被她吸引了進來。
很多人愛上了她,正如當初我第一眼見到她。
很多人問我她是誰。
我回答,她是我一百年前的愛人。
法國人很浪漫,所以在一點兒也不信我話的同時,表現出一種一點兒都不懷疑的感動。
然後他們問,這位美麗的小姐她現在在哪裡?
我笑笑,說,天堂。
“哦”他們繼續用那種一點兒都不懷疑的遺憾和感動看向那些畫,帶著浪漫的眼神和胸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