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來,濺在我的臉上、身上,還有前面那件銀白色的箭袖上,斑斑點點的血痕,任憑我怎麼叫,她也不再答應一聲…
“萬歲爺,您還是,還是叫太醫過來瞧瞧吧。這些個日子,您這批摺子批到半夜,天還不亮又要起身,白天也吃不下什麼東西,如今這手上又劃了這麼深的口子,就是奴才們看著,心裡頭也難過呢。”高無庸跪在雕花鏤刻的腳踏上,一邊給我裹著傷,眼裡已是淌下淚來。
“瞧給你說的,”朝他一抬手,卻牽動掌心的傷口,絲絲拉拉的疼,“朕哪裡就是這麼嬌氣了,不過是這天太熱,胃口不好,也值得宣太醫來瞧。得了,得了,你叫他們備些白米細粥,六必居的醬菜,還有,還有山東新進來上來的櫻桃,朕待會兒用。”
“喳。主子,山西省差人送上來的山葡萄酒,主子要不要一道嚐嚐?”
“也好,你去取一罈子過來,再叫上怡王,一塊嚐嚐。”
“主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喀爾喀的智勇親王今兒個晚上到京,您不是讓怡王準備郊迎去了嘛。”
“對了,瞧我這記性。”自失的一笑,才想起早上跟十三商量著,要把丹津多爾濟的兒子,配給和惠作額父。
“主子,要不…”高無庸依舊垂著頭,拖長的聲音卻沒有了下文。
“你又想著了什麼,這麼吞吞吐吐的?”
“主子,要不,要不奴才請裕主兒過來,奴才想著,陪您喝上兩盅兒,就算天大的事,不就,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他忽然抬眼瞧著我,那眼神裡,竟有一股子懇求的意味。
心中竟被他瞧得微微悸動,忍不住問道:“她,這些日子,怎麼樣?”
“聽永壽宮的奴才們說,裕主兒自打醒過來,飯也吃不了多少,晚上覺也少得很,常常是拿了小格格生前的東西,坐在床上發呆。昨兒個倒是跟天申阿哥出去了,跑了一趟黃花山,去看,看小格格…”
高無庸的聲音漸漸低沉,彷彿是窗外的風聲、樹葉的響動,還有案上的自鳴鐘,一起交雜在心底嗚咽。
“那摺子,是誰送來的?她,她可說了些什麼?”
“主子,是,是裕主兒跟前的小喬送來的。他說,說她家主子要是再待在這個地方,就活不成了。”
“混帳!”心中的怒火如毒蛇一般竄了起來,吐著長長的舌信,嘶嘶的叫囂著。
“奴才該死,主子息怒,息怒啊。” 高無庸嚇得一哆嗦,額頭碰著地面,口中卻道,“只是,只是奴才冷眼瞧著,裕主兒,裕主兒真是傷心失望到了極處了。”
傷心…失望…再也活不成了…
難道在我身邊,就是讓你如此的難以容忍,就是比死還可怕的事情。閉上眼,那一晚她那森冷決絕的眼神又如利刃一般劈了下來。
“放開我,別讓我恨你。”驚痛絕望的調子,再一次盤旋於耳際。
原來,她對我,再也不會是愛。剩下的,惟有恨意了。
“皇上!”門口的腳步聲傳來。
“什麼事?”劈頭一聲斷喝,直唬得立在門口的人“撲通”一聲跌在地上,什麼東西噼噼啪啪落了滿地。
“糊塗東西,怎麼伺候的差事?”一抬頭,高無庸已是手指著地上的人罵了一句,然後躬身又對著我道,“皇上,這新來的小子不懂事。”
那小太監只是一邊磕頭如搗蒜般的應著聲,一邊慌里慌張的把東西撿進銀盤裡,跪行了幾步,端到我面前,磕磕巴巴的說:“請,請萬歲爺示,示下。”
橫七豎八的落在銀盤裡的綠頭籤,墨綠幽深的顏色,彷彿沉暗無邊的一方墨池,永遠永遠都觸不到底。
疲憊的揮了揮手,轉身坐回到炕上,道:“傳旨,宣劉答應過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