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聽,原來是宮氏在哭,她不由得大奇,出去一瞧,只見宮氏坐在屋前的石階上哭道:“二爺啊!你怎麼能這般狠心?!打仗是要死人的!朝廷本就對不起我們家,他們自個兒出了岔子,要打仗,與我們傢什麼相干?你湊什麼熱鬧呀?!”玉翟在旁小聲勸著,小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氣。
原來宮氏聽說了章放想參加安南之戰的事,又無法勸服他,章放不管不顧地進城去了,她在後面追不上,一回到家就開始在院中哭鬧。
玉翟怎麼勸她都不聽,周姨娘好意替章放開脫一句,就被她指著鼻子罵:“別以為引得二爺出門打仗戰死了,你就能仗著兒子作威作福,我還是章家的二奶奶呢!到時候定把你趕出門去,看你還怎麼害人!”周姨娘氣得都哭了。
明鸞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扯了扯玉翟的袖子,用足以讓宮氏聽見的聲量道:“二姐姐,趕緊勸二伯母回屋去吧,祖父就在堂屋裡呢,叫他老人家聽見了,又是一頓好罵。二伯父如今不過是進城見見上司,去不去還未定呢,有話好好說嘛,鬧得大了,反而叫外人看了笑話。”
玉翟跺腳道:“你當我不知道麼?方才已經有兩個人走過看笑話了,可也要母親肯聽我勸呀?!”她彎下腰勸宮氏:“母親,您就消停些吧,父親拿定了主意的事兒,怎會聽你的?況且父親也是為了家裡人著想。”
宮氏抽泣道:“我知道他是為了家裡人著想可我寧可他不做高官,也不想他死在戰場上!他要是死了,我們家再風光又有什麼意思?!”
陳氏聽不下去了也過來相勸:“二嫂,二伯人還沒去呢,你也別老是死呀活的掛在嘴邊。吉人自有天相你就不能少說兩句戳人心的話麼?”
宮氏拉著她的手哭道:“三弟妹啊,你當我不知道這話不吉利麼?可嫂子心裡害怕呀!好弟妹,如今章家就數你說話最管用了,你趕緊去跟千戶大人說,別讓我們二爺去安南,嫂子定會感激你一輩子!”陳氏尷尬得不行,甩了她的的手進屋去了。
明鸞沒眼再看下去,摔手就回了屋裡,章寂坐在桌邊,聽得滿臉怒氣,手連連拍打桌面:“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我們章家究竟是做了什麼孽,進門的媳婦一個比一個荒唐!我還沒死呢!哪個敢當著我的面咒我兒子?!”
明鸞見他滿面通紅,想到他年紀大了,萬一有個什麼意外可就不好了,連忙上前勸撫,又大聲叫玉翟趕緊把宮氏弄回屋去,可宮氏硬是要坐在那裡哭鬧,還大聲叫:“老爺,您可千萬不能讓二爺去打仗啊!您如今就只有這兩個兒子在身邊了,三叔不中用,萬一二爺有個好歹,您還能靠誰去啊?!”
這時候章敞正好從百戶所回來,一進門就聽到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二嫂,你罵誰呢?我怎麼不中用了?!”
“你中用?你若中用,也就不必二爺處處護著了。你如今的差事還是託了我們爺的福才謀到手的,你也有臉說自個兒中用?”
“胡說!二嫂,你說話要有良心,我們兄弟在衛所裡守望相助,若沒我幫襯著,你當二哥這總旗的位子就能坐得如此穩當?!”
眼看著院子裡吵成一團,章寂在屋裡氣得發抖,兩眼直翻白,明鸞頓對手忙腳亂了,只得高聲叫:“父親,二伯母,你們都少說兩句吧……祖父氣著了!”屋外這才安靜下來,章敞衝進屋來瞧父親如何了,章寂除了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半晌說不出話,嚇得章敞跪在地上求他原諒。宮氏聽得屋裡的動靜,也知道自己造次了,不敢進門,只巴著門邊往裡偷看。
明鸞倒了碗水來給章寂喂下去,他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了,才罵章敞:“你二哥為了家裡人日後能過得好些,你與孩子們都能有個好前程,不惜冒性命之險去安南打仗,你倒好,與你嫂子爭辯起你的功勞來了。你也有臉說自個兒有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