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親兵聽了,便上前要拿陸桓。陳肅急忙攔住,道:“懷安,這又是何必?淵渟不過是急切之言,懷安何必計較?懷安看我面上,便恕了淵渟罷。”
任惠使了個眼色,兩個親兵便站住了。任惠道:“既是陳制司求情,便暫且恕了你以下犯上之罪。”
兩個親兵退回門口,陸桓仍舊氣咻咻,卻再不敢言聲。陳肅也已定下神來,上前兩步,在任惠左手邊坐了。他撩動袍裾,緩緩抬頭道:“懷安,這是鬧哪一齣?你適才說反貪官?我營中哪一個是貪官?要勞動懷安到我這裡來拿貪官。”
任惠笑道:“貪官就在這裡,我不到這裡來拿,又到何處去拿?”
陳肅四處看看,笑道:“懷安說笑了,這裡只我兩個,哪裡有貪官?懷安要拿貪官,自去拿便是,我不攔你,何苦這般來討要軍令?”
任惠看著陳肅,一字一字道:“貪官便是你兩個。”
陳肅看看任惠,忽地哈哈大笑道:“懷安,你帶著這許多甲士闖入中軍,便只為我兩個是貪官?卻未免小題大做了。懷安既如此說,陳肅倒要請教,我兩個如何便是貪官了?”
任惠道:“陳制司也不必有意拖延時辰了,你還道有人來護衛麼?此事鬧到這般地步,我也不妨教制司知曉,如今這衛州大營已在我掌控之中,再無人能來解救制司了。胃、觜兩營皆已被我收繳了兵器,看管起來,至於制司的親兵,倒有許多不滿制司素昔盤剝,助我等一同起事之人。制司,你平日裡若待親兵好些,也不致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制司既是問起,末將便回稟制司,你兩個盤剝我天璇衛將士,剋扣全衛上下糧餉,只因你陳制司倚仗徵西將軍陳都司之勢,眾將士敢怒不敢言。唯我婁營將士不堪忍受,奮起相爭,才有今日之事。你兩個若不是貪官,還有哪個是貪官?”
陳肅面色鐵青,心中雖怒極,卻又恐惹怒任惠,不敢出言爭執。卻聽陸桓道:“休得胡言,你說制司與我剋扣糧餉,有何憑據?大軍糧餉昨日才發,乃是朝廷撥付,我立時便發放了,一刻也未曾耽擱。那糧餉乃是我親自驗看發放,如何便剋扣了?糧餉賬目上還有你任統制親筆畫押,你須不能不認。”
任惠冷笑道:“畫押卻做不得數,陳制司威壓之下,哪個敢不畫押?況且那許多寶錢,在中軍之中如何能查驗清楚,我等下官,也只得糊里糊塗收了便是。待到回到營中,發與眾將士,方才檢視清楚。尋常兵士每月該得錢一貫,粟五斗,只因都中發糧不便,朝廷便將粟米按每鬥五十文摺合成制錢發放。三個月下來,每個兵士該得錢三貫又七百五十文。然我從中軍領到寶錢,回到營中發放,每個兵士卻只落得三貫錢,那七百五十文便無緣無故不知了去向。昔日你兩個雖也剋扣些,卻也不曾如此明目張膽,剋扣如此之多。因此往日眾將士雖強自忍耐,此番卻不能再忍。這許多錢被你兩個中飽私囊,須知我婁營將士卻不是吃素的。”
陸桓怒道:“胡說,胡說。我何曾剋扣餉錢,分明是憑空汙我清白。”
任惠卻不理會,自顧道:“眾將士鬧將起來,我也勸慰不住,我若不從眾人所請,到此來討要說法,他們便要鬧到梁都城中,鬧到聖上駕前。若如此,這梁都城立時便要翻了天。任惠不才,只得甘領率眾譁變的罪名,到此來向制司問個明白了。”
陳肅心中明白,任惠如此說,便是將他自己摘了出去。兵亂平息之時,罪名都是自己的,任惠非但無罪,反還要受些獎賞。但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便爭辯也是無用。便道:“懷安既如此說,我也不能辯駁,便認了這貪官之名也罷。婁營上下三千五百將士,共少了多少錢,我在此親筆給懷安寫條子,三日之內將這些錢補齊,便請懷安撤去這些兵馬如何?今日過後,你婁營上下眾將士,一概既往不咎,陳肅一言既出,絕不食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