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這片冷清的土地只有疏疏落落的寺院、墓園和田地。這種荒郊野嶺真的會有人
煙嗎?
伏見只來過鎌倉的街區和海岸避暑地,完全不知山腳邊竟然如此僻靜。
沿著荒涼的泥土小徑來到一戶整潔屋舍,門牌以瀟灑的書法寫著『田嶋』。
「有人在嗎?」
伏見在門口對著門內呼喊,裡面有個男性回答『請稍等一下』。緊接著,聽到一陣靜謐的腳步聲慢慢接近。
「——義康……」
「好久不見了,哥哥。」
被逐出家門後改冠親戚姓氏的二哥,見到突然來訪的麼弟呆若木雞。身形略顯消瘦但剛柔並濟的廣康,給人
的感覺和以前截然不同。
「真是稀客。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這麼久沒見,偶爾也怪想念的。最近忙嗎?」
「你來得正是時候,我這陣子剛好閒著。進來吧,屋裡沒什麼好招待,你可別見怪。」
廣康笑臉迎人地催促伏見進門。
「這次過來是有要事嗎?」
「嵯峨野先生託我來拿之前訂的漢書。」
「哦,是文龜堂吧。我先去幫你端杯茶來。」
廣康心領神會地說出,在鎌倉一帶深受文人推崇的一間書店。
雖然廣康一向心胸開闊,但面對自己竟沒有半分嫌隙的態度,仍讓伏見大感不可思議。明知道弟弟用計陷自
己於不義,他卻毫無怨懟嗎?換做一般人,就算指著鼻子大罵『你還有臉來見我』也不足為奇。
事隔八年了。
在新婚之夜得知冬貴真面目之後,伏見決定去找嵯峨野,說服他把幽禁在私牢的廣康放出來。他很清楚,只
要冬貴有心,即使不擇手段也阻止不了他跟廣康見面。
聽說廣康後來隱居在鎌倉,幫忙附近的寺院整理古書。雖然生活清苦,學者脾性的廣康卻似乎過得怡然自得
。
在茶室等待兄長,伏見發現地上放了一本甫出版的文藝月刊。這本刊載了柴崎小說作品的月刊非常暢銷,市
面上常常供不應求。
也就是這篇小說,促使伏見決意拜訪多年不見的兄長。
啪啦啦翻了幾頁,一段赤裸裸的文字躍入眼簾。
『柔若無骨的身軀優美地躺在床上,少年下鄂靠在軟枕上盈盈淺笑。胴體遍佈著細密的汗珠,滑膩剔透的雪
膚彷彿透著幽幽清香。將雙唇印上那楚楚動人的肢體,少年宛如微醺般逸出迷醉呻吟。』
身為文學家的『我』,為了這個年輕俊秀的『少年』傾家蕩產,逐漸步向身敗名裂。放蕩的少年性關係複雜
,『我』卻不曾和他有過肌膚之親。只是,看著『少年』在床弟間一次次的送往迎來。
小說中處處可見煽情描寫,赤裸裸呈現出顛鸞倒鳳的愛慾世界,和柴崎過去的作品大異其趣。
有人讚揚這是新文學的誕生,伏見卻不這麼想。自從看過這篇小說,他一直心情浮躁如坐針氈,因為內容不
折不扣記載了冬貴和柴崎之間的交流。得知冬貴和柴崎認識將近一年,卻還維持清白關係的事實,伏見受到
的打擊並不小。
這是否在向他宣告,唯有拋卻肉體的靈魂之愛,才是最至高無上的愛?
那個夏天需索無度地要了冬貴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未因此獲得進展。這種停滯不前的狀況,給伏見帶來
更沉重的煩躁。
「抱歉,你等得不耐煩了吧。」
「……還好。」
遞出茶杯的廣康瞥見伏見手上的月刊,困窘地臉頰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