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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人,如今再回來,已經有六千人了。在這亂世之中,凡有點本事的少年,都不想在家鄉坐以待斃。戰亂頻仍,盜匪肆虐,種田,根本無法餬口,只能任人宰割。只有從軍,尚或有一線生機,如果運氣好,還會有富貴。可是,他的想法和一般少年不同。

父親的死訊傳來時,他不過十七歲的年紀。那時候他便想了許多。父親一心扞衛皇權,當年在洛陽時,就力主殺掉董卓。然而朝廷幾次三番,任用董卓。父親只好離開洛陽,投奔董卓的死對頭——袁術——帳下效力。父親的心思太簡單,他只想剿滅董卓匡正皇權,卻根本看不到皇權早已衰敗,任其一己之力,不過猶如螻蟻撼大樹而已。董卓、袁紹、袁術爭權,群雄環伺,誰還把漢室皇帝放在眼裡?

天下蒼生,哪裡管得了那麼許多?作為一方官員或是豪族,能保全治下百姓的安定生活,就已經十分艱難了。父親母親都是吳郡人,他的願望,就是能保住吳郡的平安。只是吳郡四周並無天塹,要想得到長治久安,只能據長江為屏障。北至丹揚、江都一線,西至巴丘、長沙一線,必須一併平定。

多年戰亂,人心疲憊。但他相信,以誠摯招募壯士,以嚴明約束軍紀,以有律對待百姓,定能取得人心。這幾年來,他身先士卒,嚴整軍紀,果然得到了江淮父老的支援。俗世之人,難免勢力。一些零星的隊伍聽說他的實力壯大了,就蜂湧而來。他出生入死三年之久,才有一千五百人跟隨。可這一路,不過旬月之間,竟有五千人前來投奔。

以前,還有更難堪的時候。他跟隨母親初到舒城時,有幾十名少年跟隨。他本來以為,自己以父親的名號招募壯士,會一帆風順。可誰知,人來了不少,看見他的幾間草房,就都寒暄而去了。有個人看在了眼裡,便對他說:“伯符兄初來舒城,倉促間難覓房舍。我家道南的大屋,門庭廣闊,閒置已經多年,如果伯符兄不嫌棄,還請移居寒舍。”他應允了。搬進大屋之後,果然前來投奔的人日益增多。

父親說,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饋贈。拒絕饋贈,並非擔心困於物價,而是擔心困於人情。

可是,那個人是公瑾。他願意欠公瑾的人情,因為那樣就有了相互往來的理由。

然而不過與公瑾相交年餘,父親就在北上討逆的戰爭中陣亡。母親害怕仇敵追殺,帶著他們兄弟避居吳縣。那時,舅舅在袁術手下任丹揚太守,他為了父親遺志,也只好效力袁術。

在袁術帳下委屈這許多年,為的是拿回父親的舊部。雖然只有一千多人,但因為是父親的故人,所以也如同親人一般。這些親人,不應該為袁術的私慾而變成孤魂野鬼。如今,袁術為了平定曲阿的劉繇,終於把父親的舊部交給了他,他可以去丹揚了,那裡有公瑾。

公瑾給他的來信中說,已經在丹揚招募了不少豪傑,正等他回去,共同起事。

雖然這麼多年來,見過那麼多手足相殘,受過那麼多爾虞我詐,但他一點也不懷疑公瑾的話。他不會懷疑公瑾,是劉繇的同謀,要騙他去加以斬殺。他不會懷疑公瑾,是受叔父指示,要接手他的部曲。其實,就算公瑾這次是騙他,他也不太在乎。把命給公瑾,好過給任何人。

公瑾是有這個魅力的,當年在杭河邊,他不就被公瑾吸引住了嗎。長髮及腰,錦衣裹身,撫琴的姿勢剛柔相濟,既雅且美。他在樹後站了許久,明明知道公瑾的琴下就是劍,卻還是跑出去搭話,一點兒沒擔心自己會衝撞了撫琴人。那時候的自己什麼樣?布衣蓬髮,窮小子的打扮。難怪公瑾不理他。在公瑾身旁坐著的那片刻,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時光。正好遇見了賊匪,他想也沒多想,就跑去殺人。喪命,也好過承受那時的尷尬。其實,他只是想用行動告訴公瑾,自己並不是一無是處的窮小子。

真是年少輕狂啊!

思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