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收起畫像,轉身而出,突又回首道:“目雖已盲,心卻未盲,以心為眼,難道就不能作畫麼……孫兄,你仔細想想,多多珍重。”
孫學圃呆了呆,眉目皆動,大聲道:“多承指教,請問尊姓?”
這時,楚留香已去得遠了。
窗外陰影中卻有一人冷冷道:“他姓楚,叫留香。”
楚留香奔下山,只見一輛烏篷大車停在山坡前,這種烏蓬車正是濟南城最常見的代步,白日間究竟不能施展輕功,楚留香過去問道:“這輛車可是在等人麼?”
那車伕圓圓的臉,滿臉和氣,笑道:“就等著你走來咧!”
楚留香道:“你可知道城外有個烏衣庵?”
那車伕笑道:“你老找著俺,可找對人了,俺前天還送俺老婆上香去著,你老就上車吧,保險錯不了的。”
車馬啟行,楚留香在車上前思後想,將這件事又反覆想了一遍,這件事雖已略有頭緒,但關鍵還是要看是否能找著秋靈素,他此刻只不過知道西門千、左又錚、靈鷲子、札木合這四人都是為秋靈素出門的。
但秋靈素究竟是為什麼找他們?是否真的要求他們相助?像她那樣的女人,又會有什麼困難要人相助?
馬車走得並不慢,但那烏衣庵卻真不近,幸好楚留香在不停的動著腦筋,倒也不覺得十分焦急難耐。
最後那車伕終於停下車道:“烏衣庵就在前面樹林裡,你老下車吧!”
前面一片桃林,小溪旁有個小小的廟宇,此刻已近黃昏。庵堂裡隱約有梵唱傳出,想是寺尼正在做晚課。
桃林小寺,風景幽絕,這位素心大師,果然是位雅尼,否則又怎會和秋靈素那樣的美人結為知友。
庵堂的門,是開著的,楚留香走了進去,庵內尚未燃燈,梵唱之聲不絕,一位烏衣白襪的女尼,卻幽然站在梧桐樹下的陰影裡,似乎正在悲悼著紅塵中的愁苦,到了這種地方,楚留香的腳步也不覺放輕了。
他躡足走過去,試探著問道:“不知素心大師可在庵裡?”
那烏衣女尼瞧了他一眼,合十道:“貧尼正是素心,不知施主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楚留香道:“大師久避紅塵,不知可記得昔年有位方外摯友秋靈素麼?”
素心大師道:“記得即是不記得,不記得即是記得,施主何必問?貧尼何必說?”
楚留香微笑道:“說了即是不說,不說即是說了,大師若是執意不說,豈非著相了?”
他能與無花談禪,這機鋒自然是會打的。
素心大師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道:“施主倒也懂得禪機。”
楚留香道:“略知一二。”
素心大師嘆道:“施主既是解人,貧尼又何苦不解,施主既然來到此地,想必已聽孫學圃說起,秋靈素請人作畫,乃是為了贈別。”
楚留香道:“以後呢?”
素心大師道:“靈素早有慧根,割斷情絲後,更一心別絕紅塵,二十年前,便已在貧尼剃度下出家了。”
楚留香失聲道:“出家了?……現在……”
素心大師微笑道:“以她那樣的慧根靈悟,自然不會久在紅塵受苦。”
楚留香駭然道:“她……她難道已死了麼?”
素心大師合十道:“瀟灑來去,無牽無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結果倒當真是大出楚留香意料之外,他委實再也想不到這秋靈素竟非嫁人,而是出家,更未想到她竟已死了。
他整個人都怔在那裡,竟似已動彈不得。
素心大師含笑道:“施主自何處來,何不自去處去?”
楚留香茫然轉身,走出了門,喃喃道:“秋靈素既已死了,那些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