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朋友,能夠和差不多歲數的同齡人一起在田野裡夜談,這樣的經歷對水鵲來說還是很稀缺珍奇的。
李躍青不耐煩地嘖一聲,問道:“還講不講?不講就去挖渠除草。”
洪松趕緊道:“講、講!怎麼不講!”
難熬的三更天,逼得人連聲哈欠,走田埂上栽個跟頭可能都會就地睡昏過去。
這時候當然要講些恐怖刺激的來打起精神。
趙大膽說:“我起頭先的,那還是我先講。”
“這還是我爺爺和我說的事情。”趙大膽為了渲染氣氛,已然壓低了音量,讓周圍人圍坐了一個圈來聽他說,“那會兒還是幾十年前,爺爺清明去拜太公,以前都是大爺爺帶著去,但是那年大爺爺摔斷了腿,我爺爺一人去。”
“他挎個籃子,裡頭裝紙錢、茶水、燒酒和水煮雞,又拿了把開路的鐮刀,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太公的墳,因著前一年雨水豐沛,野草瘋長,原本的路也看不見了,墳頭更加難找。”
趙大膽說著,恰恰此時起冷風,吹動草葉沙沙響。
他漸入佳境。
“然後,爺爺找了一天,實在口渴,帶的茶水燒酒全喝了,還是找不到,決定先回去,往回走的路上,就見到有個賣蘋果的老人立著,爺爺口渴,就問他蘋果怎麼賣?賣的和趕集是一個價的,他就買了一斤,吃到嘴裡又酸又澀。”
周圍人屏息聽趙大膽繼續講。
“但是看老人家賣蘋果辛苦,他也就沒計較,又問,老人家你怎麼在這兒賣蘋果,不到山下賣?”
“老人回答,我在等人,等人給我送錢來。”
趙大膽:“爺爺低頭一看,自己籃子裡的紙錢不翼而飛,蘋果也變成了墳頭經常長的野果子。”
水鵲揪住了李躍青的袖子。
趙大膽:“所以哪兒有人在山上賣水果的?那竟然是個野鬼,後代沒有再來送紙錢的,他就在墳頭做起買賣生意。我爺爺回去就大病了一場。”
他說完,偷摸地左右瞥了瞥,“我爺爺說,就在這座山,太邪門,後來削成了山坡。”
本來沒多嚇人的故事,水鵲後面有冰冰涼的東西蹭了蹭,他一轉頭,嚇得他毛骨悚然,跳到李躍青身上,“蛇!有蛇!”
李躍青趕緊把人抱著站起來,原先水鵲坐著的位置後方,果然有一條手臂粗的蛇,嘶嘶吐信子。
一群青年人抓了挖渠的鋤頭,一哄而上,鬼故事嚇出來的勁頭全用來除滅大蛇了。
李躍青默默抱著水鵲退出來,拍了拍人後背,“好了,沒事。”
水鵲的臉埋在他肩頸處,悶聲道:“我想去洗洗衣服。”
原本拔草熱出了熱汗,方才一嚇全化成了冷汗,他短袖外衫裡面還穿了貼身的背心,汗溼了風吹又幹,黏糊糊的膩在身上難受。
李躍青以為他要洗一洗剛剛蛇碰到的外衫。
就帶著人到山坡的另一面,底下是河灘沙岡,沙子白如雪,長著紅皮水柳,河裡流水潺潺。
水鵲把外衫脫下來。
李躍青沒多防備,就見到小知青又雙手交叉,捏著白色背心的衣角,一節細長嫩藕似的小臂,向上伸直。
烏髮弄亂了,柔軟耷拉下來。